朱武这些日子在江湖上行走,没少听些传闻八卦,大致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个王庆果然天生就是个做大事的人,有不计后果径直往死里作的特质。
他父亲王砉攀上了高俅做生铁生意,未来的成长模板,便是高俅的义子——花花太岁高衙内。
王庆显然品位极高,直接搞了童贯那年方二八、如花似玉的女儿童娇秀,一举把朝廷“六贼”得罪了一半,也把自己逼进了要么去死,要么生不如死的人生死角。
朱武听王家马车夫话里的意思,尽管童娇秀和王庆的事路人皆知,但还没到捅破天的地步。王砉的生意依旧做的风生水起,王庆依旧在开封府做他的副排军。
“王庆公子怎么不帮他爷打理生铁生意,却在开封府做个副排军?”朱武问道。
马车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做生意再赚钱,也是下九流的事,怎比得上在衙门里当差,还有个前程指望。老爷花了无数银子,求上告下,才给公子谋得副排军的差事。”
朱武若有所悟,在“六贼”当朝的宋徽宗时代,有钱人也朝不保夕,说不定哪天因为个“花石纲”、“盐钞法”就把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一朝倾尽,甚至家破人亡。还不如在府衙谋个一官半职,在“六贼”织就的庞大官僚网的庇护下,贪污受贿,来得更加逍遥自在。换一个角度来说,“六贼”也因此有了卖官鬻爵的环境和条件。
马车夫见朱武想得出神,便问道:“看公子像个读书人,是到东京开封府应试,还是投亲?”
朱武回过神儿,回答道:“帮朋友带个信儿,顺便领略一下京都的繁华气象,长长见识。”
“要说东京汴梁城最具繁华气象的所在,非御街旁的烟月牌莫属,那里有个‘沉香局’,非别处可比……不过……公子年龄尚小,恐怕不合时宜……但是……让那里的姐姐们给启蒙一下也好……”
这是朱武见过最纠结的马车夫。
知道“沉香局”在御街旁边,也省了朱武到处打听,白秀英从泗州“沉香局”跟着高太尉府上李虞候来到东京开封府,也只能在这里的“沉香局”落脚。
跟王砉家的马车夫一路闲聊,朱武了解了不少汴梁城里的风土人情、逸闻趣事,不知不觉中,汴梁城已近在眼前,运送生铁矿石的马车队要转向城外的储运仓库,朱武便跟马车夫道别,与李忠牵着马入到城里。
二人取路封丘门,穿越六街三市,果然是店铺琳琅满目、商贾络绎不绝、游客摩肩接踵、叫卖热闹非凡的好去处,看得李忠眼花缭乱,紧紧捂着褡裢里的四十九两银子。
转过马行街来,就到了御街,见两行都是烟月牌,来到中间,一家外悬青布幕,里挂斑竹帘,两边尽是碧纱窗,外挂两面牌,牌上各有五个字,写道:“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中间一道匾额,是当朝宰相蔡京所题:沉香局。
见到蔡京的题字,朱武若有所思,难道这“沉香局”是官办的不成?
怪不得宋徽宗赵佶流连于烟花柳巷如入自家后宫,全国各州府都有“沉香局”分号,原来竟是朝廷的产业,连匾额都是宰相蔡京的题字,自然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朱武让李忠在“沉香局”对面的茶房里吃茶等他,问李忠又借了十两银子,径直走入了“沉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