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甚是惊奇,小二端来酒菜,朱武问道:“大清早,就有人这般饮酒,本地酒风甚是彪悍。”
店小二瞅了那汉一眼,苦笑道:“哪里是大清早饮酒,是从昨晚饮到现在,害得我赔上一宿没睡,也不知还要喝到几时才休。”
“休要啰嗦,你这店里的酒怎得味道如此寡淡,吃了五六瓶,也没吃出个滋味,敢是没有好酒,或是有好酒不给爷爷吃……罢了,等爷爷去相州彰德府做了买卖回来,把了大银,看你给不给爷爷好酒吃……”
店小二见那汉耳朵灵敏,听见了他们说话,吐了吐舌头。
朱武知道了原委,想是那汉没什么银子,又要喝酒,店小二就拿些清淡村醪给他,于是喝了一夜也不醉,嫌酒没味道。
朱武要店小二去把那汉请来同坐,那汉也不客气,与朱武、李忠施了礼,大喇喇坐下。
朱武要了一瓶“金酒”,道:“好汉尝尝这酒如何。”
那汉用碗装了金酒,“咕咚咚”倒进嘴里,咂咂嘴,道:“这酒有些意思,要再尝尝才好。”
也不管朱武、李忠,那汉左一碗,右一碗,直到把一瓶“金酒”吃尽了,涓滴不剩,才长呼了一口气,向朱武、李忠抱拳道:“果然好酒,小二肉眼凡胎,不识英雄,尽拿些寡酒糊弄我,还是两位哥哥识货,请我喝酒,愿闻二位好汉大名。”
朱武笑道:“宝剑卖与烈士,红粉赠给美人。好酒也须好酒之人才得其所归。我叫朱武,这位是李忠,我俩都是濠州定远县人氏。不知哥哥尊姓大名?”
那汉抬起眼来,朱武、李忠才发现他双睛红赤,吃了一惊。
“小人盖天军襄阳府人氏,姓邓,名飞,江湖上人都唤我做‘火眼狻猊’。”
朱武心中一凛,原来又是一个地煞星。
他又要来一瓶“金酒”,三斤熟切牛肉,道:“哥哥怎会从襄州襄阳府到许州颍昌府来?”
邓飞道:“小人自幼习得一身武艺,惯使一条铁链,寻常三五十人近不得身。本来投了盖天军陇西汉阳节度使李从吉麾下做了个马军副兵马使,协助军使管理一百个马军,日子倒也悠闲自在。盖天军左近是房州,房州城外房山上近来啸聚了五六个喽啰,当家寨主名叫廖立,打家劫舍,官兵不能收捕。朝廷给殿前司拨了银子,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便命李从吉派军征剿廖立。但是高俅和李从吉只顾贪污饷银,仅仅派了一个马军营三百个骑兵前去剿匪,小人也在其中。在山地,骑兵作用有限,又是长途奔袭,中了廖立的埋伏计,丢盔弃甲,小人死战得脱,只带回三十个骑兵,其余的均被打散,各自逃回。李从吉也不问,不赏也不罚。后来我才知道,只有这样,朝廷才能源源不断的划拨银两剿匪,高俅和李从吉称贼兵势大,一次比一次要的银两更多,只把我等军士做替死鬼,饷银都被他们拿去。小人一气之下,离开盖天军,经过唐州,跑到许州颍昌府来。”
朱武、李忠看惯了高俅的贪婪腐败,并不觉得特别惊异。因见邓飞穷困,便又问道:“邓飞哥哥可有投托之处?”
邓飞道:“在相州彰德府,小人有个旧识,名叫杨林,江湖人称‘锦豹子’,为人仗义。小人经过许州颍昌府,就是要去投他。”
朱武身上只有剩下三两五钱银子,便问李忠借,本想借二十两给邓飞,但是想到李忠对钱财十分要紧,此去相州彰德府也不十分遥远,便借了十两,李忠不敢不给。
朱武把十两银子塞给邓飞,道:“哥哥远途跋涉不易,我二人没有他物相赠,十两银子还请收下,山高水长必有相见之日。”
邓飞起身谢道:“朱武兄弟、李忠哥哥与小人萍水相逢,救小人于危难,如此深情厚谊,小人铭记于心,日后如有差遣,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