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大师兄耐着性子装睡等待对方的人出手,结果等到东方鱼肚白,旭日掀窗帘了,对方依然是一副按兵不动的架势。
这就很没意思了,邪魔外道之流办事一点都不爽利,换成剑宗弟子的作风这会已经直接撸起袖子开干了,不过也亏得对方没有在当天晚上就开始动手,不然大师兄虽然有信心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自己这边的外宗弟子肯定会遭殃,说不得还会被对方逮住一两个作为人质,用以要挟自己,到头来反倒是自己这个当大师兄的束手束脚,不能伸展开胳膊。
至于对方没有立即出手的原因,大师兄也能猜到,因为符舟还没有飞出北律玄州的边境,众人所在,依然是那大律王朝的领空,也是剑宗的大本营,一旦动静过大,很有可能引来沿途剑宗弟子的支援,得不偿失。
不得不说,对方的领头人想得很周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了所有的符宗弟子,还能让船上的少数乘客毫无知觉,至于其他的绝大多数乘客,基本上都是对方投下的暗子,大战之初极有可能不会立即暴露,而是用以预防第一次交手未能毕功于一役,而后乘乱混入普通乘客之中,伺机而动,随时准备给自己这群人背后捅刀。
环环相扣,思维缜密,谋划极多——这就是大师兄对于幕后之人的第一印象。
对方唯一的疏漏,大概就是没能想到自己其实机智得一笔。
大师兄伸手从脑后抽出当了一晚上枕头的板砖,抛向空中,而后又稳稳地接在手里,忽然想起自己昨天一天没喝酒,有些嘴馋了。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两天都不能沾酒,大师兄便觉得心中悲苦,恨不得立马拎着板砖和菜刀去把对方的人马全都搁倒了。
还有一件让他很在意的事,自己和小师妹,是不是被师母抛出来当诱饵了呢?如过是的话,那就不太善咯!
拍拍屁股站起身,大师兄扭头看了一眼房间中央隔开的帘子,小师妹还在沉睡当中,而且按照往常的经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只要不醒来,那么她就是安全的,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想做的事情,无需顾虑太多。
既然对方不急着动手,那就自己先登门讨教讨教吧。
大师兄出了卧房,走到隔壁敲了敲门,大声问道:“张供奉!徐师弟!睡醒了吗?”
“嘎吱——”
开门的是神色疲惫的徐师弟,这货昨天上船以后就一直被张金蛋反复操练,一副皮包骨头的小身板被蹂躏得遍体鳞伤不说,而后又被药水整整熬煮了一晚上,这会儿着实有些身心憔悴。
大师兄走进房间,看了一眼正在冥想打坐的张供奉,自己毫不客气地拎起一条板凳坐下,而后取出飞剑断更在空中一划,将三人所在的圈子独立而出,自成一片小天地,隔绝了外界一切感知,这才拍了拍手掌,笑道:“对方昨晚没有动手,是因为符舟还没有飞出北律玄州的范围,按照我的估算,今天午时符舟就能进入中土神州的疆域了,航线上应该略有偏差,对方必然会避开道宗所在的大唐王朝,那么左偏也好,右偏也罢,如果我是幕后下棋之人,今晚动手刚刚好。”
张供奉缓缓睁开双眼,沉声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和小律这边都不用你保护,你罩着那群宝贝外宗弟子和我家小师弟就行了。”大师兄说着,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我就透露一下对方明面上的阵容吧,一位分神境初期,两位元婴境巅峰,还有大大小小十位金丹,筑基化海就没细数了,无关大局。”
张金蛋想了想,点头道:“只是分神境初期的话,我能应付,再加上两位元婴的话……有些麻烦。”
“分神境的那位符舟驻守我来对付,不出意外的话,对方的目标应该是小律,而想要拿下小律十位金丹肯定是不够的,至少会出动一位元婴,而另一位元婴,就交给张供奉你来款待了。”大师兄拿出一把折扇,在胸前轻轻拍打着,笑道:“而且我赌十枚灵玉,对方如此来势汹汹,断然不会只是布下这么简简单单的棋局让我们来破解,所以极有可能,等我们飞进中土神州之后,还会有合体境乃至于渡劫境的修士前来收网,与舟中之人里应外合,百密而无一疏,岂不美哉!”
张供奉面色煞白,眉头紧锁,轻捻胡须,疑惑道:“对方是哪方势力?如果清楚敌人的身份的话,无疑会好办很多。”
“我要是知道他们是谁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树大招风,剑宗这些年来得罪的人还少了?每年都要一锅端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魔道宗门,就算我记得他们所有的门派,那也得交手了才知道。”大师兄收拢纸扇,用扇骨敲了敲掌心,微微思忖,说道:“我再赌一把,赌师母不是真的把我们当鸽子放了,赌我们身后,至少还跟着九峰峰主中的某一位……想想看,九峰峰主中谁的速度最快?谁最有可能在相距千里的情况下、一息之间瞬杀一位渡劫境修士?”
张金蛋愣了愣,旋即恍然。
如果说掌门真人的御剑术天下第一的话,那么还有这么一位剑宗的飞升境大佬,他的出剑速度与冲刺速度,比掌门真人的飞剑,还要快上一大截。
剑宗第四位飞升境大佬,夜暮峰峰主,北辰雷司。
……
剑宗,雪落峰峰顶,掌门真人和副掌门相对而立,一边是两弹一星三剑齐出,一边是四十米大刀虎虎生风,气氛肃杀。这位平时与自己妻子对视一眼都要畏畏缩缩的掌门真人,这会儿着实有些气急败坏,隔着四十一米的距离指着南宫琥珀的鼻子破口大骂,而且骂得理直气壮,骂得头头是道,骂了半天愣是没能听见一句脏话。
“南宫琥珀!你真行啊!连自己闺女都可以撒出去当诱饵!你可真棒啊!”
“敌人的身份都没弄清楚,你怎么敢让夜玄那个小混蛋带着小律就这么跑了?我去!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这么聪明呢?”
“什么?让老三在后边跟着?老三算什么东西?能有你老公我一半强吗?要是对方的伏兵有为夫三分之二的实力,那老三不也得凉凉?”
“必须咱两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我不管!小律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
南宫琥珀掂了掂手里的大刀,冷笑道:“你就怎么着?要打我?”
东方苍青一咬牙,是时候展现一下一家之主的威严了,于是活动了一下拳头,恶狠狠地道:“我就……打断夜玄那小子的狗腿!”
南宫琥珀:“……”
——
律都,符宗分舵渡口,一座十层楼的符文高塔顶层,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坐在书案前,目光紧紧地盯着桌面上的九州大陆堪舆图,而后手指轻点其中一条从律都南下直抵柳叶州的航线,眉头紧皱,沉声道:“大型符舟鹦鹉螺号出发当天晚上失联,驻船分神境修士魂灯熄灭,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上报给我?”
大厅中央,一名黑衣蒙面的男人单膝跪地,低头快速说道:“回禀舵主,消息今天凌晨才得以确认,我们已经通知了北律玄州边境分部的修士前去探查,发现符舟已经偏离原有航线,探查小队只传回了这一条消息,然后就……失联了。”
“对方什么来头?能够瞬间团灭我们的一支探查小队……合体境?还是渡劫境?”男人将身体撑在书案上,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条航线,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