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往前一滑,落到地上,抬起手,说道:“那么,我要出剑了。”
黑虎连忙抬起罗盘,突然发现,罗盘上有血,他愣了愣,想不明白,一路上,罗盘未碰到顾奈何,也未碰到秦雨,怎会有血?
他还未想明白,却已经看明白了,他的手断了,一道血痕在手腕处渗出血水。
白寒衣提着酒壶离开,嘴里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所以饶你一条命,不过正邪不两立,断你一脉。”
黑虎苦涩地抓着罗盘,面无血色。
同是第四境,差距大到他看不到,白寒衣已经提醒他要出剑了,他还是看不到。
白寒衣走了两步,晃了晃酒壶,早已经空,他轻轻一甩,忽觉夜深,也有了困意,便跳到树枝上躺下,轻笑道:“有酒且乐,无酒亦欢。”
城外路上,赵一航和林素青匆匆赶路,林素青不知原因,是赵一航告诉她,陆家必不会罢休,他们今日去陆家虽非本意,却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去给陆家难堪。
哪怕最后吃亏的是他们,陆家的面子已经算是被他们踩了。
林素青觉得陆承业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但白城毕竟是伤心地,走了也好。
赵一航闷头赶路,在马车上,时不时掀开帘子,没有见到人影,才松一口气。
黑柳没有回来,必然是陆承业做的,他咬着牙,恶狠狠地发誓,要让陆承业后悔与他作对。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陆谨黑着眼圈坐在院中,对于他没有钥匙却轻易坐在院中,车非鱼并不意外,翻墙这件事,以前他做不来,现在有了一个很凶很凶的小丫鬟,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车非鱼伸了一个懒腰,问道:“一大早跑过来做什么?别不是昨晚被人玩了吧?”
陆谨黑着眼圈,青云也不知去向,他叹了口气,说道:“李小狗不见了。”
车非鱼打了一盆水开始洗漱,拧干了毛巾问道:“怎么不见了,他一向也喜欢跑来跑去,我要揍他也不见得能找到。”
陆谨道:“他阿爹,死了。”
车非鱼手中毛巾拧不干,他愣了许久,放下毛巾,转过头,缓声问道:“赵大夫,没救回来吗?”
陆谨撑着额角,拄在桌上,说道:“救回来了,但他背他阿爹回山神庙的时候,出了点事。”
车非鱼道:“说一下。”
陆谨深吸一口气,说道:“大燕那边,认为他挟持了大燕的小公主,为了立威,直接斩了他阿爹。”
车非鱼叹了一口气,捞起毛巾拧干,铺在脸上,擦了擦,甩在盆中,深吸一口气,说道:“大燕?”
陆谨道:“墨染香和魏言。”
车非鱼走到桌边坐下,说道:“李小狗一直都很不容易。”
陆谨道:“但他一直都很好。”
他很好,所以自视甚高的陆谨拿他当朋友,所以车非鱼总是象征性地追他几条街就罢手。
否则,陆谨一个富家公子会去管他一个流落街头的孤儿?
否则,车非鱼一个修行人真铁了心,能追不到他?
对他来说,人间不值得,来不如不来,但他既然来了,就不能随便回去,还要好好过着。
所以他在这个肮脏污秽的人间,找到了一抹抹微光。
所以他活下来,而且活得很好。
至少他的笑是真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