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是一座小城,不足千户的小镇唤作城,其原因众说纷纭,也难以考究,但这并不影响城里人对那堵并不太高的城墙生出自豪。
夜里风凉,明月高悬,银色的月光洒落青石板上,县令顺着青石板走到城墙上,这堵城墙,多少年也未经历过战火的洗礼,没有斑驳的痕迹,也没有血染的过去,但简简单单的城墙上,县令站着,仍是以此为豪。
毕竟,这是生他养他的故乡啊。
县令杨万当年也是个进京赶考的秀才,听说后来还高中了,也不知道是探花还是榜眼,乃至于还有人说,当年杨万还在兰台当了一个兰台郎。
至于为何调回这边陲小城当个县令,又众说纷纭了。
有人说,他是思乡了,有人说,他是得罪长安的某位高贵了。
但无论如何,杨万在叶城当了好几年的县令了,虽没有什么大功绩,倒也没有做出一些对不上这个县令名头的事情。
总的来说,是一个无功无过的县令。
他站在城墙山,扶着护栏,低头望着不远处的几人。
杨万喜欢读书,不喜欢管事,所以叶城的诸多公务,其实都是由县丞孙义主持的。
孙义老了,比不得那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了,虽才入秋,夜里风凉,他披着大袍,和几名身强体壮的大汉在长亭内聊着。
有县衙里的衙役,也有城里的猎户,最显眼的,是那个穿着白衣的少女,面容清丽,又露出傲气。
其他人都是站着的,或是倚在柱上,或是靠在亭外,只有那少女和孙义坐着。
孙义老了,身材也发福了,风吹得鼻子发红,他轻轻揉了揉,转过头,笑呵呵对几人道:“诸位稍等片刻,那畜生凶悍,城里衙役组织了数次围猎,次次都是伤亡惨重,为防万一,请了各位过来,还有一人,等他到了,就麻烦诸位了。”
其他人都识得孙义,当下都是笑着回应,唯独那个白衣少女,面露不悦,“既然有我来了,又何须其他人,我自一剑斩杀。”
孙义笑呵呵道:“秦姑娘是修行人,我等自然是相信的,但那畜生也属实是厉害,为防万一,还是,呵呵,等白城那一名修行人来吧,有你们两人在,老朽才可放心啊,不然辜负了县令期望,实在是万死莫辞。”
秦玉皱了皱眉头,说道:“这边陲之地,还能出什么厉害的修行人?”
孙义点点头,笑道:“是,当然比不上秦姑娘出身名门大宗,但总归也是个修行人,若有他从旁辅助姑娘,定能更有把握。”
秦玉冷笑说道:“孙叔叔只怕是未走出叶城去过,就怕不过是练了些把式的武者,也让叔叔当了修行人,这天底下,沽名钓誉,假模假样的人,多的是。”
孙义拉了拉袍子,笑道:“那也无妨,反正今夜也是由姑娘出手,不论他车非鱼是否是修行人,其实都不太重要,你觉得呢?”
秦玉点点头,又转头看着那几名猎户和衙役,不悦道:“孙叔叔,我此来,是父亲与你有旧,并不代表,我需要多做些什么事,你的心思我明白,无非是要我教这些凡人,但凡人多愚昧,妄图窥探修行人的秘密,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
那些猎户都是城里极有经验的猎人,又是些三五大粗的汉子,哪里受得了这等侮辱,当下就有人走到秦玉面前,想着,就算你是修行人,无非也就是个小丫头,力气能大到哪里去?
打定主意,在县丞面前,就要给她难堪。
但孙义轻轻咳了一声,笑呵呵道:“诸位切莫动气,明日州牧大人就要到叶城了,若是让那畜生惊扰了州牧大人,可就罪过了,当下,还是以大事为重。”
那人听着,冷哼一声,已经是默认。
孙义是个老好人,在叶城里很有威望,他们一群在城里讨生活的人,自然也要看他面子。
但秦玉冷笑一声,面露不屑,也就是他未动手,否则秦玉不介意让他们知道凡人与修行人的差别。
她站起身,说道:“不等了。”
孙义站起身,笑呵呵道:“秦姑娘,麻烦再稍等半个时辰可好?若半个时辰内,他还未到,我们就先走了。”
秦玉转头道:“你可知道修行人的事情?”
突然的发问让孙义微微一愣,回过神笑道:“知道一些。”
秦玉淡淡道:“我十五修道,十六入境,十八入第二境,你觉得,我,收拾一只畜生,需要别人来帮?”
孙义当然知道这种修行速度是极快的,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不过车非鱼好歹也是个修行人,若有他来,把握自然大一些。”
秦玉面露不屑,“龟缩在这边陲之地,能有什么本事,顶破天了,也不过是个第一境,说不准,只怕连境界都未有,就算来了,又有何用?”
见到孙义又要开口,秦玉不悦道:“孙叔叔,我唤你一声叔叔,不过看在当年你与我父亲一份香火情,你也别不知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