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开心饮酒的玉真公主就是一愣:“这风天雪地的,老顽童缘何来此?快快有请。”
李白问:“这贺侍郎莫非就是当朝礼部侍郎贺知章大人?”
玉真点点头:“正是,贺知章虽为朝廷大员,但与贫尼交往甚多,常来敝观吟诗饮酒,他也是诗词大家,你们正好也见见,没准相见恨晚呢。”
不一会,李白看见门口进来一老者,虽然看起来年过六十,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眉目中还透出一丝调皮劲儿,胡须上还沾着点碎雪,一进门就哈哈大笑,中气十足。
玉真公主笑道:“老顽童这么大雪天,来此何干?”贺知章对玉真道:“今天一早刚送走好友鉴真法师返回扬州,闲来无事,小老儿便直接奔这儿来讨两杯酒喝。”
说着,贺知章扭头看见离玉真最近的李怡慧,他们以前在玉真观经常见面,知道李怡慧是李林甫的千金,于是打趣的说:“李家小丫头片子也在呢?”
说着他又转过头来看见了丹丘子和李白,贺知章以前熟识丹丘子,但不认识李白,李白站了起来正欲说话,贺知章拍手道:“原来丹丘子也在这混酒喝啊。你上次和小老儿斗酒,喝不过就用法术使诈,不算不算。”丹丘子笑而不答。
贺知章又仔细打量了李白几眼,收起笑容歪着头说:“小老儿看这位兄弟超凡脱俗,仙风道骨,似乎不是一般人物啊,敢问怎么称呼?”
玉真笑道:“这是丹丘子的朋友李白李太白,刚到长安。贺侍郎好眼力,太白先生确实满腹经纶,刚才还即兴吟得好诗一首。”
贺知章闻听眉毛一扬,立马来了兴趣,瞪着眼睛说:“哦?小老儿愿洗耳恭听。”
李白拱手行礼道:“久闻贺侍郎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刚才献丑了。”玉真公主把刚才李白吟的诗重复了一遍,贺知章眉开眼笑,赞了一声“好诗!”拉着李白的手一起坐下来,拿过酒杯就喝了起来。
玉真公主随口问:“皇兄最近如何?”
贺知章抹了抹嘴角,答道:“圣人自从泰山封禅回来后,心情一直不错,去年农粮又是大丰收、东北和西北边塞打了几个胜仗,朝中诸事颇为顺心。”说到这,他话锋一转:“不过,听闻后宫不甚安稳,传武惠妃娘娘一直闹着要当皇后,圣人也对太子似乎不甚满意,有废立之意。”
玉真“哼”了一声说:“武惠妃那是白日做梦,有她先人武则天之鉴在前,皇兄和大臣们不可能遂了她的意。只是太子瑛儿,一向平庸,做事又鲁莽,皇兄不甚喜欢,我也替瑛儿担心。”
贺知章道:“易储乃国之大事,我相信圣人不会草率行事的。且不谈这个,对了,太白先生,还有没什么大作赐小老儿拜读?”说完白眉下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李白。
李白见贺知章言辞恳切,遂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双手递给贺知章说:“这是在下在剑南道蜀中时所作的拙作《蜀道难》,还请贺大人斧正。”
贺知章接过来展开一看,随口念了出来:“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念及此处,贺知章陡然一震,突地端正身子,敬佩地看了李白一眼,清了清嗓子,又继续念下去: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但见他越念越入神,越念越激动,越念越手舞足蹈,直到最后一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贺知章一气念完后,闭目仰首停顿了许久,似乎陶醉在这首诗的诗境之中,然后猛地睁开眼睛,摇头晃脑评论起来:“啧啧啧,好诗好诗好诗啊,乐府旧题,文句参差,笔意纵横,豪放洒脱,一唱三叹,迴环反复。”
说到这,他瞪着李白说:“此诗只配天上有。太白先生,莫非是天上仙人太白金星下凡,来到人间作谪仙人吗?”
旁边丹丘子乃是得道之人,早知李白是太白金星下界,他是得道之人明白天机不可泄露,于是闻言拍手笑道:“谪仙人!谪仙人!老顽童这个词用的妙啊,李白兄弟,你就是谪仙人,哈哈哈。”
一旁的玉真与李怡慧也惊叹于李白的才华,拍手赞叹贺知章用词神妙。
不知不觉间眼看天色将晚,四人兀自兴高采烈的如多年未见的故人一般畅聊,元丹丘看了看窗外,对贺、李二人道:“天色将晚,雪也停了,我等该走了。”
玉真观毕竟是尼姑庵,不方便留宿。三人起身告辞,玉真公主看了李怡慧一眼,忽然想起一事,对贺知章说:“老顽童,听说皇兄的二十七皇子近日从曲阜学道归来,你得空叫他到玉真观来坐坐,和我这个当姑姑的叙叙。”贺知章有点纳闷地点头答应。
于是元、贺、李三人恋恋不舍地辞别玉真公主和李怡慧,牵马出了观门。
贺知章走出方几步,对李白与元丹丘说:“太白贤弟,今日意犹未尽,如贤弟与丹丘子无事的话,我等一同回到长安城里找家酒肆继续畅饮如何?”
元丹丘摇摇头说:“贫道有事还得赶回去。”
李白略为犹豫一下,便立刻爽快地说:“我倒没什么事情,就陪同贺兄一醉方休。”
仅一顿酒的功夫,李白与大自己将近三十岁的贺知章便熟悉的以兄弟相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