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八章 南下(1 / 2)清韵公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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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自漠南席卷而来,裹挟着塞外的沙尘,将兖州大地染成一片昏黄。官道两旁的杨树早已落尽最后一片枯叶,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颤抖,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孙宇独自走在官道上,玄色斗篷破败不堪,在秋风中猎猎作响。他的步履略显蹒跚,每一步都在黄土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右手紧握着倚天剑,剑未出鞘,剑鞘上斑驳的痕迹记载着连日来的恶战。

夕阳西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他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瓷药瓶,瓶身已经布满裂纹。他小心翼翼地倾倒,仅有的几许药粉落在掌心,在夕阳下泛着苦涩的色泽。他仰头将药粉倒入口中,喉结艰难地滚动,药粉触及伤处的刺痛让他微微蹙眉。

“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殷红的血沫溅在玄色衣襟上,很快便洇开成一朵朵暗色的花。昨夜濮阳亭驿那一战,南郭子元虽被击退,但太平道在兖州的势力远超他的预估。

他抬眼望向南方,目光越过层峦叠嶂的群山。暮色渐浓,远山如黛,唯有天际最后一抹残红,照亮了他前行的方向。

九江郡,八公山,淮南王陵。

残月如钩,悬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官道旁的密林中,惊起几只寒鸦,扑棱着翅膀没入夜色。

孙宇伏在马背上,瘦马踏着细碎的步子,在月色下踽踽独行。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清亮如星,在夜色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连日的追杀让他几乎油尽灯枯,若非倚天剑配合流光剑典精妙无双,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嗖嗖嗖——”

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三支弩箭自道旁密林中射出,呈品字形直取孙宇后心。箭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有剧毒。

他甚至不曾回头,倚天剑连鞘反手挥出,剑鞘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将三支弩箭尽数击落。箭矢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但这一运功牵动内伤,他喉头一甜,腥甜的血气直冲口腔。

“孙宇小贼,留下命来!”

白歧从林中跃出,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刀风呼啸,卷起满地落叶。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太久,昨夜在濮阳亭驿,他本想与黄崆一同出手,却不想孙宇重伤之余竟还能击退南郭子元。

孙宇依旧端坐马背,倚天剑始终不曾出鞘。他随手一挥,剑鞘点中长剑侧面,白歧顿觉一股诡异劲力沿着刀身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长剑险些脱手。这一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蕴含了流光剑典的精妙要义。

“白兄小心!”

黄崆从林中闪出,双掌齐出,掌风凌厉,卷起漫天尘土。他的掌法刚猛霸道,每一掌都带着开碑裂石之威。

孙宇眉头微皱,终于翻身下马。他脚步虚浮,身形摇晃,看似随时都要倒下,但倚天剑始终不出鞘,仅以剑鞘相抗。剑鞘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时而轻点,时而横扫,将白歧、黄崆的攻势一一化解。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流韵致,即便在生死相搏之际,依然保持着那份与生俱来的孤傲。

二十招过后,白歧、黄崆已是气喘吁吁,额角见汗。而孙宇虽然面色更加苍白,却始终未让他们攻破剑围。四周不知何时已围上数十名太平道教众,各持兵刃,虎视眈眈,却无人敢贸然上前。

“流光剑典,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道旁传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就在身旁低语。

宗仲安缓步走出,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葛布深衣。月光照在他清癯的面容上,显得格外肃穆。他目光如电,直视孙宇:“可惜,你已强弩之末。”

孙宇终于拔剑出鞘,倚天剑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剑尖微颤:“宗先生要趁人之危?”

宗仲安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剑身狭长,在月色下泛着秋水般的光泽:“奉天谕,取你性命。”

话音未落,宗仲安突然出手。长剑如毒蛇出洞,直取孙宇咽喉。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天地至理,剑尖颤动间,封死了孙宇所有退路。

孙宇举剑相迎,双剑相交,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火星四溅中,孙宇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黄土官道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嘴角渗出血丝。而宗仲安只是衣袖微颤,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第一剑,断流水。”

宗仲安的声音平静无波,第二剑已然出手。剑光如匹练般倾泻而下,仿佛要将整条官道一分为二。孙宇勉力施展参辰式,剑光如星辰流转,在身前布下一道剑幕。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中,孙宇虎口迸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他再退三步,脸色更加苍白。

宗仲安毫不停歇,第三剑接踵而至:“第二剑,裂长空。”

剑势陡然一变,从方才的磅礴大气转为凌厉狠辣。长剑划破夜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孙宇咬牙施展商辰式,剑走偏锋,试图以巧破力。

然而宗仲安的剑法已臻化境,剑尖微颤,轻易破开孙宇的防御。剑气及体,孙宇胸前再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玄色衣衫。

“第三剑,斩轮回。”

宗仲安的声音陡然转冷,长剑高举过顶,整个人仿佛与剑合为一体。这一剑尚未出手,凌厉的剑意已经笼罩四方,连远处的白歧、黄崆都感到呼吸困难。

孙宇心知这是生死关头,强提最后真气,倚天剑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华。流光剑典最终式——太白经天应手而出,剑光如流星破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双剑再次相交,这一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唯有两道剑光在夜空中交织。

“噗——”

孙宇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玄色斗篷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最终坠入道旁湍急的河水之中。

水花四溅,很快便被湍急的河流吞没。

“沿河追击。”宗仲安对白歧、黄崆淡淡道,自己则飘然踏上河面,如履平地般在激流上行走。他的衣袂在风中飘动,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河面,每一个细微的涟漪都不放过。

河水湍急,孙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浪花之中。宗仲安在河面上行走片刻,忽然停下脚步,感受着河水中渐渐消散的气息,轻轻摇头:“生机已绝。”

他转身离去,几步之间已消失在官道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冰冷的河水如千万根钢针,刺入孙宇的肌肤。他在激流中沉浮,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河水灌入口鼻,带着泥沙的腥涩。他想要挣扎,但四肢百骸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河水呛入肺中,将他从回忆中惊醒。他勉力想要浮出水面,但伤势太重,只能任由激流将他带向未知的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托起,继而是一双粗糙却有力的手将他拉出水面。朦胧中,他看见一个披着蓑衣的身影,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艘小舟上。晨曦微露,河面上飘荡着薄雾。船头坐着一个老翁,正悠闲地垂钓,鱼线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年轻人,伤势这么重还敢独自赶路,不要命了?”老翁头也不回,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

孙宇勉力坐起,发现自己正行驶在一条宽阔的河流上。两岸青山如黛,水面碧波荡漾,朝阳初升,将天地染成一片金红。几艘渔船在远处撒网,渔歌互答,一派祥和景象。

“这里是...”

“颖水。”老翁收起鱼竿,转过身来。这是个相貌普通的老者,皮肤黝黑,布满皱纹,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得不像凡人,仿佛能看透人心,“老夫今早打鱼时看见你倒在岸边,就把你捞上来了。”

孙宇想要拱手致谢,这一动又牵动内伤,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老翁摆摆手,递过一个粗陶碗,里面盛着清水:“先喝点水。”他仔细打量着孙宇,目光如炬,“你体内的真气很特别,刚猛霸道,却又中正平和,矛盾得很。”

孙宇心中一动,接过陶碗的手微微一顿:“老丈懂武功?”

“略知一二。”老翁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他从舱中取出一壶酒递给孙宇,“尝尝,自家酿的米酒。”

孙宇接过酒壶,小酌一口。酒味清淡,却有一股暖意直达丹田,让他精神一振。这酒中似乎加入了某种药材,对伤势大有裨益。

“好酒。”

老翁得意地捋须:“这酿酒的法子,还是当年在八公山下跟一个方士学的。”

孙宇手中的酒壶一顿:“八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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