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觉得不好再去逼迫艾科,怕适得其反,明知眼下需要加快脚步离开事发地区,皮冯和阿拉德亚却没有再尝试催促艾科。
艾科替老妪包扎伤口,同时言语安慰,抚平外伤带来的痛苦和心中留下的痛苦。老妪本泣不成声,在艾科那谁都看得出别无二心的安抚之下渐渐稳定了情绪。
巴德斯看着这种样子,一点做作都没有。相比当初白银骑士团进入斯皮尔格堡时威风凛凛的做派,艾科此时的举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具有极强魅力和领袖做范的骑士。他没有高尚的地位,没有强大的权势,没有堂皇的装束,却有着那股论哪个有心之人都会为之坚信的魄力。
再看向皮冯和阿拉德亚,巴德斯再次把脾气提上心头。再看看自己。他心里说:我在做什么?我此时到底有什么用?我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我为什么要自己问自己啊?为什么?
他特别看向皮冯,这个艾科原本的挚友,这个在中途因为某些原因而分道扬镳的人,看着他的一副嘴脸。无动于衷,目不转睛。手却紧握着,死死面对艾科。他身旁的阿拉德亚毫无察觉这份被他自己掩埋得很深的情绪。巴德斯知道自己看得出来,可他不清楚自己为何看得出来,也不清楚皮冯此时掩埋住的情绪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巴德斯啐了一口,气得跳起来。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那种羞愧感让自己身处于生与死之间。他预感到再这样看下去,先前的那个声音又要再次回到他身边,他的心跳又要加速,他的皮肤又要滴滴渗出冷汗来了。
他又啐了一口,走起来,走过皮冯和阿拉德亚身边,走了过去,径直向前走。经过时还看了皮冯一眼,眼光里闪着类似责备的意味。
皮冯无动于衷。
向前走了好一段,后面的人跟了上来,是皮冯,阿拉德亚似乎在监视艾科以防止他再做什么伤他大计的事。
“你是来监视我的吗?”巴德斯问。
皮冯冷笑一声,“当然了,可我知道,监不监视你都无所谓。”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
皮冯仿佛没有听到似的,继续说:“因为你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因为你不是那样的人。”
“滚一边去!就算你有爵位,就算你官大到能见到皇上,你在这里都与杂兵没有任何不同,我犯不着听你的话。”
“你难道不为将来回到摩尔之后考虑一下?我很赏识你的判断,你做什么事都很有道理,只要你愿意,等回到摩尔,或者不管如何,只要我们还活着,我和团长就能带你飞黄腾达。”
“好一个飞黄腾达!”
“你不想娶妻生子吗?像你这样的年龄,想要找个年轻有生育能力的女人陪你过完一辈子,没有块地皮和一幢房子那可就别指望了。只要你为我们做事,以你聪明的脑袋,想要妻妾成群都没问题,谁都愿意为你生育子嗣。”
巴德斯冷笑起来。
“你别笑,”皮冯仿佛预料到了一切,他说,“我虽然不是那种庸俗的人,可你得知道,当初我问你对死怎么看的时候,你就要想清楚这事了。”
“这和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因为我们都要死,死是迟早的事。不是死在这里就是死在别的地方。你知道吗?每一个死去的人,当他被埋入土里的时候,能带走的只有自己,能带走的仅仅只有自己,但你会留下一些固有的东西,只有这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你在胡扯些什么?别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