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斯年轻的时候干了不少荒唐事,这倒是真的。只不过他从未对外人说起过。就算略有提及,也会稍作加工,让它们变得不那么荒唐,还带着些许戏谑的意味。
他从未对艾科提起过自己的什么过往,唯独那一次醉酒的时候,他一时起兴,面对萧条的山野,勾起了心酸,愤懑之下不吐不快,他说了出来。
自那之后,他再一次谈起自己的过往,也就只有面对娜塔丽的那段日子。
山路漫漫,彼此之间无言无语。两天的时间,在那条窄小而近乎无人走的山路上,四个人对谈不超过两回。
一次是在夜晚,星辰之光透过针叶的缝隙洒下来的时候,篝火燃起,四人围坐。他们吃着自上一个村子购得的足够的干粮。干土豆,易于保存的葡萄干和罗姆酒。还有大量晒制的坚果干。毋庸置疑,他们无需再像以前那样吃森林里的野果,无需再担心这些天的粮食问题,且很快就会进入干道,在哪里可以轻易找到落脚的村落。
而事实上,他们确确实实经过了一个村落,即使它身处于这偏僻的山林内。可正是如此偏僻的村落,征兵官还是将他们的魔爪伸到了这里。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他们决定不进村落里留宿。
“战火恐怕已烧得冲天。”巴德斯面对着其他吃着干土豆的三人说。
阿拉德亚看了过来,但没说话。
“你看,”巴德斯补充道,“就刚才我们碰见的那个村落,征兵官可是连这种本就没什么男人的破地方都不放过。”
“两百年来,什么时候不是如此?”阿拉德亚知道巴德斯正瞪着他,看起来是被迫开口的。
“当然,”巴德斯笑着摇摇头,显得很无奈,“可总不至于把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拉去打仗。你也看到了,那些被硬拉上马的少年,他们什么都不懂,一脸的兴奋劲儿,还以为自己要去建功立业。那些征兵官就是这么怂勇他们的,可到底连自己怎么死的大概都不清楚。你看他们的母亲,有衰老不忍直视的,也有年轻貌美的,还不都哭丧着脸,好看的脸都要给拧成一个活生生的恶魔。失去了丈夫,她们现在就要失去儿子了。”
“他们打算来真的了。”皮冯低着头吃着东西说道。
“这场战争什么时候假过?”艾科冷笑一声。
“你懂什么?”皮冯瞪着他。
“你又懂什么?”这些天的艾科,早已无视了皮冯曾经贵为白银骑士团副团长的这份事实。“你不过是站在山峰上看山底罢了,根本看不出山底发生了什么。”
“照你的意思,”皮冯跟着冷笑,“你站在山底下就能纵览全局了?你知道萨鲁芬都背地里策划了些什么阴谋诡计?”
“这么说,你们知道?”艾科瞅了一眼闷着脸的阿拉德亚。“如果你们知道,又怎么阻止不了这种该死的事发生?”
“这不一样。”皮冯反驳。
“有何不一样?不都是阴谋诡计么?”艾科知道自己有点过激了,语气收敛了一些。巴德斯很清楚艾科并不想在这节骨眼上闹出矛盾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艾科自己给自己作结,“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把这份地图带回摩尔,呈给陛下。”
皮冯不回应,看不出来有什么想法。他只是继续吃着自己的干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