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你相信我吗?
但一切已经无法阻止,也无必要阻止。他拥有无比正常的欲望。钱也好,酒也好,性也好。虚荣也好,暴力也好。亲情也好,友情也好。就连爱情也好。可他唯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连琼斯也看不出来他潜藏在内心的那至深的憎恨。他以不可一世的傲笑面对这个他所憎恨的世界。
星辰都在见证。它们相拥而伫立,隔着无限的远,操着冷眼的心。还有那轮残缺的月,在这风飒飒凉的林地里岑寂地漠视这一幕。它看遍了一切,云也挡不了它,在这个时空的交错里目睹任何残酷的事情发生。
父母被杀的那个傍晚,月亮罕见地挂在空中。就是它,它也目睹了那一幕。这该死的月,没有哪一天不在夜空上调侃我,冷眼地以目调侃。说你是个胆小鬼。说你到死都不可能觉悟。
事实如此吗?并不是如此。我做到了对不对?我做到了一切。把任何可能导致我人格泯灭的外力推到八百里开外。我比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成功。
森林伫立在黑暗中,潜藏在无边无际的虚无里。被月亮星辰的光照得无处可匿,倒射着赭红色的树干。树叶像遮羞布,想要把不光彩的斑点藏纳入罪恶之中。它们包围两人。包围赤身裸体的两人。
同一时刻,世界到处都在发生这种事。自愿抑或非自愿。冲动抑或非冲动。后悔抑或不后悔。索然无味抑或永生难忘。多少种类型,多少种痛苦。仿佛像是战争,用尽每一寸皮肤,尝尽每一丝感情。
仅仅是这无数痛苦中的一个。
“哪,你想相信我吗?”她问。
“相信什么?”他反问。
“相信我是自愿的。”
“相信。”
“相信我不是一时冲动。”
“也相信。”
“相信我一点也不后悔。”
“当然相信。”
“相信我永生难忘。”
“必然相信。”
“为什么如此相信我?”
“因为我也是如此,我一向不动感情,但唯独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很多很多。”
“有多不一样?”
“像战争那样。”
“像战争那样。”
“两百年的战争。不,一千年,一万年。永远无法休止的战争,仿佛人类诞生以来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