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斯又一次打断:“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想这么干。”
女人不再说话。
“你也进来如何?”
“我要回去睡了。”
“回去哪里。”巴德斯大声问。
“回去哪里?”女人的语气在告诉巴德斯,他问的问题几乎不可理喻。
“所以,回到哪里去?如果回不去,你还想去哪里?还是说你想待在这里?”巴德斯大声问,一点也不怕被草房子那边的人听见。
女人不说话了。巴德斯转头看向女人。女人低着头,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
“我住在这里有六年了。”女人抬起头说。
“六年。”巴德斯重复。“独自一人?和你的儿子一起?”巴德斯疑问。
“是的,六年。独自一人,从什么都不会,到现如今这样。”
六年里没找过一个男人。或者说六年里没有一个男人找过他。她可是个年轻的女人。
“什么都不会?”巴德斯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刻意问了出来。
女人似乎点了点头,但从巴德斯这里看不太出来。她说:“什么都不会,到现如今这样。所以我能回去的只有这里。只有这里而已。”
“呵!”巴德斯双手抱着后脑勺。真是无趣的女人!巴德斯内心把站在不远处的女人从头到尾嗤笑了一遍。大概是她本身的无趣造就了现如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接近她吧。巴德斯全身肌肉忽然刻意松弛,像是轰然倒塌的建筑那般往后摔去。
只听啪地一声闷响,巴德斯的后背和草地接触,像沉重的物体扔在地上,不弹跳也不挪移,就这样静止地摔在落点处。
“我今晚就睡这里了可以吧?”巴德斯说。
女人看了他许久。夜幕的阴影给她的脸蒙上一层密闭的黑墙。巴德斯没法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也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
“其实你根本不用征得我同意。”女人说。
“当然了,我睡在这里,又不犯什么事,也没得罪谁,这里更是没有白纸黑字写着你的名字,不是你的领地,所以我根本不用征得你对我的同意。那你为何就不能这样想你自己呢?”
“你在说些什么?”女人的声音变得同她今天中午刚见到他们时发出的声音一样弱小。
“我说的是,你也进来躺一下,看看那天空,而不是因半夜可能会下雨这种理由而退怯。”
“可现在的天空没有星星。”女人还是弱弱地拒绝。
“并不是有没有星星的问题可不是?其实有没有星星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本身的想法。”
“我要走了。”女人说。
“那你原本想来这里做什么?”巴德斯侧身向着女人,看着她的身影问。
女人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只是睡不着吗!”巴德斯看着她像蜡烛闪烁不定那般若隐若现的身影,听着她的脚步声,大声问。
女人没有再回他的话。走路的脚步声很轻,风大,像是要卷走无用的一切,把女人仅存的脚步声也一并捎走。
女人说的话在他脑海里响起:
痛苦的事,永远会伴随着人生走下去。痛苦不会有结局,随着人的入土而入土,随着人的飞升而飞升。任何幸福都解决不了曾经的痛苦。
“呵,无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