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初心。”
“什么的初心?”
“我不清楚你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那些事若发生在你来这儿之前,那么刚来的你和现在的你,一定是怀有相同恨意的。”
“这我清楚,但我觉得我自己早在来之前就变了,而不是在这里。”
“是个人都在变,”汉克斯轻柔地说,“但是,一般来说,又变得不多,或者说是,日积月累。”
“自从……”艾科深深喝了口酒,咕噜吞下,他深深吐了一口气,望着篝火,想着什么,片刻他继续说,“自从离开白银骑士团,我回老家去了,结了婚,过了一阵让我都觉得厌恶的日子。”
“……”
“我堕落了,”艾科的声音变得低沉,“每天酗酒到天亮,和地痞厮混,去馆子,甚至还有迷幻之药,直到……”
艾科把剩下的酒全灌下去,好久,把壶清干净,哇地一口,连汉克斯都觉得爽快。
“直到我被我父亲打了一顿,打到近乎不省人事,第二天,我就自个儿骑上马,带了点盘缠,一路奔向南方,也没想往哪儿去,只是走,只是走,一直走,直到盘缠尽了,竟然刚好来到斯皮尔格堡。”
“很远?”
“现在想想,还挺远,一路挥霍了不少,想来盘缠还带得挺多。”
他叹了口气,说:“大概是在回家那段时间,我变了,变得接受了现实,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认清自己不再是一名骑士了。”
“巴德斯大哥说你刚来的时候,还不如现在这般。”
“他没说错,刚来的时候确实还有以前的习惯,只是我觉得,我其实早就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了,改变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但是你的想法还是没变,我是指,你对白银骑士团的想法。”
“……”
“这是我的感觉,艾科大哥,有一些想法,自己值得珍惜的,我会永远去珍惜。”汉克斯笑了笑,“我母亲经常对我说,‘汉克,如果从你自己的角度想,还有从别人的角度想,这都没问题,那你应该坚持。’母亲还提醒我,要先从别人的角度去想,再想自己的角度,这样,自己的想法会有所不同。”
“真是个好母亲呢。”艾科笑了笑,默默看向那扇还开着的窗。
汉克斯也看过去,雨停了,云散开了,月出来了,有点风吹进来了。
漫漫长夜,长得枯燥,两人聊得断断续续,思绪却从未断过。
汉克斯先和巴德斯换了一次班,再回来和艾科换班,夜以入深,估摸一下已过凌晨。那瓶酒已经被喝光了,走进木屋,汉克斯闻到一股清香,是麦香和酒精混杂的芬芳,那可是这木屋从未有过的香气,难怪令巴德斯和艾科陶醉不已。
巴德斯的脸红透了,这酒干喝着实有点烈,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再看艾科,看来他还是没顶住诱惑,喝了点,看起来倒是没醉。
“艾科大哥,到你了,我看你没来,就先下来了。”
“啊,倒给忘了,抱歉。”艾科摸了摸头,眼里有些迷茫。
“想事了?”
“算是吧,想了自己的亲妈……都怪你啊。”艾科踉跄爬起,还是有点醉。
汉克斯抱歉一笑,坐了下来。艾科走出木屋,走向烽火塔,脚步声不规则地响着。
“呃?汉克斯?”巴德斯微抬头,迷醉地瞅了瞅,汉克斯笑了笑,巴德斯又躺下继续睡觉。
汉克斯也不打扰,干瞪着眼前的篝火。他不怎么困,且时常会一个人就这么坐着,望着某样东西,跳动的火,澄澈的月,枯干的树,沉闷的井,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想,时不时眨眨眼,呼吸平稳且感受不到。大多数人觉得这样很累很烦躁,汉克斯不觉得,他总是因此而变得专注,成为一名优秀的猎人需要这种专注。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马蹄声由小至大,汉克斯回过神,站起来,这个点不应该有人换班才对。
马蹄声凌乱了一阵之后陷入沉默。一阵脚步声走近,汉克斯来到窗边警惕地看向外头,是两个士兵。他们打开了木屋。
一男笑道:“换班了!”
这一声让巴德斯在睡梦中惊醒。
“换班?”巴德斯迷迷糊糊说,“脑子抽了吧?还是我在做梦?”
“你没做梦,琼斯长官委托我们过来换班,好让你们回去睡觉,你们这些幸福的家伙。”另一男的放下武器和酒壶,笑着,“明天不是还要上路吗?现在还早着,回去睡个好觉吧。”
“哟,真的啊,那可太好了,酒也喝完,岗也不用站,还能睡个安稳觉。”巴德斯赶忙爬起来,醉意浓厚,左右摇晃着。
“喂,你这是……”一男闻了闻,“这么香!什么酒!”
巴德斯把空酒瓶递给那人,那人闻了闻,“威士忌!去你的,这么好的酒哪里来的?”
巴德斯大笑着,抢回那人手上的瓶子揣在怀里,拿起武器说,“汉克斯,去把艾科叫下来,我们走!”
汉克斯跟出去,远远看到艾科已经下来了。三人上了马,也没理会屋里气得直跺脚的人,径直奔出了前哨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