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自称蛮夷,敢于独自称王,从楚武王、楚文王,到现在的楚成王,向来不把周王室放在眼里,可谓无法无天。即使如齐桓公的威望,也不敢跟楚国真刀真枪打一仗,岂能俯首帖耳,任凭你宋襄公安排?
楚成王终于明白了宋襄公的目的,张罗了半天,搞得这么隆重,鹿上会盟,原来就为了这个啊!
他嘿然一笑,没有任何不开心,爽快地答应下来。但是,心中却恨恨不已。你算什么东西?想依靠楚国支持称霸,把我当傻瓜吗?放眼天下,没有齐桓公,谁敢与我争锋?我一定要羞辱你一番,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至于齐孝公,听了宋襄公的‘直言’,原本谦虚欣慰的脸,不知不觉阴沉下来。搞了半天,不是支持我,不是支持齐国,想要自己当盟主啊!
他低头沉默,一句话也不说。父亲齐桓公病逝,齐国虽不如从前,霸主余威尚在,大国实力犹存;你虽然帮我夺回政权,恩义不忘,至于霸业,决不能在我这一代丢弃。
当时,子鱼频频暗示劝阻宋襄公,根本没用。
真不明白,这个弟弟怎么变得如此糊涂。过后,子鱼对宋襄公说:“小国争盟,这是祸患。宋国恐怕要面临灭顶之灾,能晚点儿失败,已经算是运气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钻进牛角尖,不碰个头破血流绝不回头。
有了齐、楚的‘支持’,距离宋襄公的霸主梦,更近了一步。人生,有梦,挺好,总比浑浑噩噩,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强百倍;虽然,有的目标难以实现,只要努力了,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呢?
宋襄公相信,自己以‘仁义’为准则,举办会盟一定很成功。在他的内心,盟主的位置,非自己莫属,甚至开始幻想着当盟主的威风。
公元前639年秋,应宋襄公邀请,楚成王、陈穆公、蔡庄公、郑文公、许僖公、曹共公,在宋国的盂地(今河南睢县)会见,史称‘盂地之盟’。但是,由于出现了意外,并没有什么盟约,习惯称之‘盂地之会’。
这次聚会,齐孝公没参加。
上次齐国会盟,宋襄公没有参加,这是抛弃齐国霸业,齐孝公姜昭很不满意;‘鹿上之盟’,齐孝公明白了宋襄公的目的,更加愤怒。父亲在世的时候,齐国是公认的霸主,多次举行会盟;作为齐国的继承人,绝不能拱手让出盟主宝座。
宋襄公野心勃勃,根本不管齐孝公内心的苦涩与愤怒,积极张罗自己主持的会盟。
眼看国君误入歧途,子鱼叹息道:“祸根就在这里了吧?国君的欲望太过分,谁能忍受得了?”
据《春秋公羊传》记载:当初鹿上之盟,宋襄公与齐孝公、楚成王约好,仿照齐桓公的‘衣裳之会’,大家都不带兵器,以示友好诚意,楚成王爽快答应。
盂地之会之前,子鱼提醒宋襄公,楚国属于蛮夷,崇尚武力不讲信义,要让士兵带上兵器,防备意外。
宋襄公觉得,当初自己首先提出衣裳之会,如果自己携带兵器,这是不讲诚信,怎么做表率?所以,坚决不同意。参加盟会的时候,他只乘坐普通车辆,没有带一辆兵车。
楚国人可不这么想,楚成王准备的很充分。
正如《东周列国志》所描述的,盟会之上,楚成王突然反客为主,占据了盟主的位置。宋襄公非常不满意,自己是公爵,爵位最高,楚国有什么资格主盟?但楚国早已称王,假王,也是王,又岂能让宋襄公放肆?
眼看话不投机,双方僵持时刻,楚成王突然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原本商量好了,是友好盟会,但楚国自称‘蛮夷’,从不拘泥中原礼仪,他带的都是精锐,内穿铠甲,取出早已藏好的兵器,当场劫持了宋襄公。
骗子!骗子!可恶的骗子!宋襄公满脸怒容,狠狠地看着眼前一脸坏笑的楚成王,却不敢发作。没办法,骗子,就爱惩罚这种愚昧无知、贪婪无度、自以为是的人。
本来想当盟主,高高在上,给诸侯讲一讲‘仁义’大道;结果,楚成王没有给他机会,把他抓了俘虏,成为阶下囚,身份地位瞬间颠倒。
这次会盟,楚成王的做法,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导致后来的许多会盟,都缺乏诚信,比如华元弭兵、向戌弭兵,以及齐、鲁的夹谷之盟,都隐含了杀机。
宋襄公,一腔热血,被楚成王浇了一个透心凉。其实,从‘鹿上之盟’开始,宋襄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然而,‘盂地之会’,即使成为阶下囚,他依然没有从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