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好的物归原主的方式,也是宁舒最不愿意见到的物归原主的方式,但很多时候,最好的并不一定是最想要的。
因为有很多事总是事与愿违,大家想的是一方面,而真正遇到的又是另一方面,而且无法抗拒,我们将这种扭转不了的事情称之为——宿命。
宁舒更想要的是这枚戒指的主人亲自带着戒指走进这间屋子,然后舒服的躺在没有灰尘,干净整洁的床上,再然后等着可人又会来事的侍女敲门说少爷,饭菜做好了,老爷和夫人正等着你过去吃饭呢,赶快换洗一下,免得夫人又说你邋遢,再然后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宋先生的母亲欣慰的抚摸着离家二十年的独子的手,眼中泛着泪水说着孩子你这些年受苦了......
这才是最好的回家方式,而不是由宁舒将戒指送进这个空无一人,废弃了十多年的破败老宅。
宁舒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生活,在他的记忆中好像不存在父母这种东西,小时候每当他看到那些旁晚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被家中大人唤着回家吃饭的时候,他就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拍干净身上的泥点,默默的走回家。
好在老书生很慈祥,只不过宁舒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爷爷,有时候宁舒会问老书生自己的父母是谁?老书生每次都摸着他的头说自己也不知道。
十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平安城很好,很有家的感觉,那里的每个人都对宁舒很好,可却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时间长了,随着越来越懂事,宁舒也就不去想这方面的事了,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些经历战乱过后无家可归的人,他也就当自己也同样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宁安意是一类人,这也是他当时为什么倔强的执意要陈山海收留这个难民尸体怀中的女婴的原因。
因为没人管她的的话,她会死。
已经有很多的人死在了那场南方五国的战乱中。
于是当宋先生在船上说他离家二十年终于要回家,那种眼睛里露出渴望的光彩的时候,宁舒觉得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然而,人世无常。
宁舒将珐琅盒子盖好,打量了一下房子里的环境,推开门准备离去。
......
......
空无一人的院子里不再空无一人,有一个身影斜斜的靠在院中那颗老树上,看上去极为惫懒,树荫遮蔽在他身上,看不清面容。
十几年无人踏足的破败老院子有人在里面本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一般来说出现这种事无非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宅子里藏着金银富贵,另一种是寻找住处的流浪汉。
很明显一个因为案件被迫请辞的侍郎家并没有什么诱人的财富,而且正门封条完整,流浪汉也飞跃不了官员的院墙。
那人看上去不像来寻亲访友的。
所以,他在等自己。
宁舒心想现在的人想要找麻烦都是这样优雅的等人从屋子里出来的吗?果然那些民间说书人口中粗暴的破门而入都是骗人的。
“你知道在洛城中擅闯民宅是什么后果吗?”那人开口道。
宁舒在台子上敛气静声,他明白私闯民宅的后果,更何况他私闯的是原来的道部侍郎的府邸,若是定罪下来,或许还能给他随便安上一个与二十年前那件案子有关的罪名。
罪名大小宁舒并不在意,只是听说太府考核还要看学子的品行,如果在考核通过后被太府查出自己飞檐走壁,私闯民宅的罪名,说不定他会成为太府史上最快被开除的人,这个代价很不划算。
“上一个在院子里等我的人已经死了。”宁舒将手放在剑柄上,缓缓开口,虽然他感觉对方没有恶意,但他还是想避免无谓的麻烦。
虽然上一次的那个僧人救难损失的只是一具化身,但如果按修为来讲以及宁舒出剑的果决来看,勉强也算自己也杀了一个人,但此时这样说,只是为了想让那人退走。
树下那人似乎看到宁舒拔剑的动作后有些愣神,叹了口气说道:“你看你,私闯民宅不说,还打算在洛城动手,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果然沉不住气。”
说完他抬起头从树荫下走了出来,这人嘴上说着宁舒是沉不住气的年轻人,实则他自己看上去也没有多大,他一身淡蓝色袍子,衣袍边上随意的系着一把剑,眉目之间随意又懒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像是春日在书舍里打盹的学生。
宁舒认出了他是谁,正是此前他刚到洛城时在城门口问他的剑叫什么名字的守城青年,只是他当时穿着士兵的盔甲,这时换了一身淡蓝色衣衫导致宁舒没有认出来。
号称神朝年轻一代第一强者的谢希孟。
此前宁舒在伽蓝山寒山寺时已经见过号称妖族年轻一代第一强者的妖族太子陆星移,此刻看到这位人族神朝的年轻一代第一人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陆星移极度自信,内敛中永远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道气场,因为他是知梦境巅峰的修行者,是金乌一族的天命之子,是千年来妖族天资最强之人,所以他有骄傲的资本。
而面前这个谢希孟却恰恰相反,乍一看就是一个没睡醒的学生,眼幕低垂,惫懒又随意,甚至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丝毫法力波动。
但这样看上去不起眼的人往往极度强大而危险,尤其是对于修有屏息藏神之法的宁舒来说感觉更加明显,毕竟是可以与妖族太子相比较的的人,又怎会是凡俗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