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十八年,昆仑长生殿殿主扰乱神朝秩序,殃及世俗,神朝道部对此事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由于道部的疏忽,间接造成九华山之变,经过核实后,道部主事,外郎加起来一共有七人被处决,道部侍郎宋唯仁因此主动辞官。”
宁舒看着街道对面的院宅,想着在白鹿国庠藏书阁内看到的有关这件事的记载。
这个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帝国上下人才数以万计,一个道部侍郎的承担责任主动辞官根本掀不起一丁点波浪,以至于法科并没有将这件事当作一个案子来看,因为明眼人都知道,不论九华山一事结果如何,都是要有人被拉出来承担后果的,相比于被被处死的那七人,宋唯仁的结局还算体面。
因朝堂之变离家二十年的宋秋雨,因朝堂之变二十年前辞官的宋家,两者渐渐吻合在一起。
宋家的府宅就坐落在街对面看着衰败的环境,似乎并无人打理,也就是说,里面住人的可能性极小。
但如果想要确定宋秋雨与宋家到底有没有确定的关系,只有进去问了才能知道。
于是宁舒准备朝那座破落的宅子走去。
“哎哎,那孩子你要往哪去?”
正当宁舒准备穿过街道时,被身后卖早点的店铺老板叫住了。
“那个院子都十几年没人住了,大家伙都嫌晦气,你还往哪去干啥?”
老板端着一碗米粥将宁舒拉了过来,招呼着他坐在桌前:“这么早,一看就没吃早饭吧,来来来,早上喝碗粥暖暖身子。”
宁舒道了声谢后,接过碗与粥铺老板闲聊了起来。
“嗯?你说那宅子里的人?孩子你不是这附近的人吧,这宅子都空出来十多年了,听说当年这宅子主人犯了事,被革去了官职,连家产都充了公,隔三岔五的就有差人来盘问巡查。”
“老伯你能仔细说说吗。”宁舒将粥钱放在桌面上。
“嗯......这件事蛮久了,你容我想想。”
店铺老板摸着脑袋回忆着街道对面宅子里的一些往事。
“我家在这片南城已经开了三代的早饭铺子了,连当朝光禄大夫小时候都在我家的铺子里喝过粥嘞,大学士上早朝前都要专门遣人来买一碗我家的薏米粥才肯早朝去......”
宁舒心想果然这皇城的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豪感,连一个粥铺老板说起自家的粥来都格外的豪情万丈,这是一种文化日复一日的熏陶,如果将平安城卖早饭的小摊拉过来,也决计不会如此豪气的这么说话。
粥铺老板也发觉自己的话题扯得有些远了,抱歉的笑了笑,继续讲了起来。
“这宋家门府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原本是一个外乡人,然后通过举荐做到了侍郎的位置,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没曾想突然就败落了,那原本靓丽的朱门现在都腐朽了。”
“这官道无情哟!”
“自打败落了之后,原本门庭若市的侍郎府变得冷清了起来,连下人全都遣散了,宋侍郎像是突然间苍老了数十岁,以往都是差人出门采购东西,从那时候起,只能自己出来买了,有一次来我店里,那头发白的,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后来十年前,洛城爆发了一场瘟疫,幸好控制的及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但这宋家却没有挺过去,夫妇两染了瘟疫后去世了。”
宁舒听到这宋家此时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神情也不免有些黯然。
“要说这宋侍郎犯了什么事,我们这种小老百姓也不知道啊,但这宋侍郎平时倒是极好一人,不像另一条街那礼部尚书,连纳了八房小妾,真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哎哎又扯远了。”老板觉得在一个稚嫩的孩子面前说这些十分不妥。
“宋侍郎只有一个正室,也只有一个孩子......”
“忘了那孩子叫个啥,但我见过,那孩子很优秀的,听说考进了一个特别厉害的的学院......叫个啥来着......”
“太府?”宁舒已经确定了这宋侍郎的独子就是宋秋雨。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
粥铺老板磕开一个咸鸭蛋,用碟子称了点酸萝卜,酸白菜丝放在桌子上,叹道:“但自从那事出了以后,我就再没见过那孩子,连宋侍郎夫妇的后事都是街坊邻居给草草办了一下,原本朝中与宋侍郎交好的几个官员竟然都没有来人看一眼,他们都说是因为那孩子,宋家才会遭此劫难,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是死是活。”
宁舒用筷子拨着面前小碟中的咸菜,沉默的听着,指节有些轻微的颤抖。
宋侍郎的独子已经死了,他离家漂泊二十年,死后还在望着家的方向,却不知他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