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荣格想来在诸人中略有声望,只见他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在场诸人哪有身份平凡之辈,况且他总觉得这个中年文士在哪里见过,于是他缓缓开口道:“小兄弟有些面熟,不知此言怎讲?”
中年文士也觉得此前言论稍显偏激,便拱手行了一礼开口道:“你们此前所讨论的譬如洛城王大家的《观潮亭序》,又或是清州黄老的《秦淮红楼图》,再或是曲州顾渊先生的《夜宴图》,好都是极好的,但终究只是世俗的好。”
只听他凑近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那河水上富丽堂皇的船道:“我可是得了准确消息,今个儿那里有当年红尘词圣柳先生的亲笔《雨霖铃》,那可是只此一家的孤本。”
红尘词圣四个字一经传出,连先前没有参与讨论的人都望了过来。
岸边诸人一时沉默,自家心悦之人如何优秀,心悦之人的笔墨如何绝代,可碰到那位谪仙,便也只有自甘退居,不敢争其锋芒的念头了。
只因那人太过惊艳。
据传当年柳先生游戏红尘之时,为了临摹他留在墙壁上的词曲,诺大一座金陵城的青楼不知被踩坏了多少门槛,字画店铺的宣纸笔墨更是一度告罄。
谁人敢与柳先生比?
再说那柳先生又是五境归虚的大修行者,他的亲笔绝对是带着修为在里面的,若是能从中体会到柳先生的一丝意境,从而入道,那是多少财富也换不来的,此等仙韵灵气之物,确实不是世俗之好能比的。
“也不知最后会拍出怎样的天价?又会落到哪位天眷之人手中?”岸边一人叹道。
“想来柳先生的亲笔便是今天的压轴之物了,纵然到不了手中,能一睹其风采,也不虚此行。”另有一人兴奋的说道。
只见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这个理。”
岸边诸人借着中年文士抛出的劲爆消息又展开了了激烈的讨论,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
不知不觉中,一艘艘小船停靠在了岸边,每艘船上都配备有下人,管家带着随从自楼中走了出来,伸出单手,示意船上请。
众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拱手之后各自上了一艘小船,只见船身方向一致,径直向河中央停泊的大船驶去。
从空中看去,一艘艘带着灯火的小船慢慢向中间巨大又璀璨的光源汇聚过去,好不壮观。
那位名叫有为的西蜀著名画家和名叫荣格的曲州书家同乘一艘船,荣格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后感叹道:“当真是大手笔,也不知这场拍卖会的主办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居然能将我们这帮人同时聚集在一起。”
“据小道消息说,这次幕后的主办人是个约莫不过十六七岁的富家公子。”
“十六七岁?”
“年少有为啊!”
......
......
此时被人称作年少有为的十六岁富家公子袁有桃正在和宁舒与那清蒸黄油蟹蟹腿上的肉进行着最后的搏斗。
袁有桃手中拿着蟹腿,满面油光含糊着对兰清卿说道:“兰姐我给你讲,今天拍卖的东西里有一样你绝对喜欢。”
林稚打趣道:“哟,你还知道我家清卿喜欢什么呀。”
“那是当然,此番去洛城在一朋友手中低价购买了一副书贴,原以为是敬仰柳先生所临摹的,笔锋虽称的上不错,却终究是临摹,未曾想临摹的只是上面糊着的一层宣纸,纸下却是柳先生《雨霖铃》真迹,也不知是何等蠢货敢以自己的拙笔掩盖柳先生仙气。”
“既然我兰姐喜欢,那我待会拍来送给兰姐也是一件妙事。”
兰清卿看着面前吃的干净彻底又狼藉的餐盘,一边震惊宁舒与袁有桃的饭量,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样好吗?”
“反正最后钱都是要进自己口袋里的,我自己花钱买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好的。”
袁有桃拿来丝巾擦了擦自己沾满油的双手拍了拍胸膛说道。
“走,我们去拍卖会。”
酒楼经理弯着腰恭敬地将四人送至门口。
袁公子自然不会亲自买单,反正也是在自家饭店吃饭。
走出那有桃居,宁舒发现先前热闹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静谧又安详,与夜间热闹的城中其他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另一幅画面。
夜晚春天的风,穿过秦淮河,绕过街面,吹拂在岸上四人的脸上。
一艘十分精致的舫船停泊在岸边,顶上漆着黄漆,船柱雕梁画栋,连彩灯上的人物都刻画的栩栩如生。
船上立着两个以轻纱掩面的侍女,将四人迎上船。
拍卖的会场便是在舫船即将驶去江中心的大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