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的汉子虽然表面把闺女撂外边不管,但其实心里焦灼得很。
“老铁,我现在要说的事是最关紧的,”老吉声音压低了,像是随时会被外人听到:“我觉得我们这次要躲不过去了,悠闲的日子怕是到头了。”
见铁匠翻眼看他,不以为然,老吉敲了敲案几,道:
“我说老张头,你别一副事不关已的作派,我老吉无儿无女,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就是安稳日子真的过到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古虽然有个漂亮老婆,但早跟人跑了,他天天跑来让我占卦,占不到他老婆明天回来就像我欠他二百黑馍钱似的,难道是我拐跑了他老婆?不是他自己弄丢的?”
“虽说他守着个豆腐坊,但说丢就丢了,我们两个老光棍再钻一次冥山的蝙蝠洞都没什么,可你老铁不行,你有个闺女,有个唇红齿白,粉面桃腮的黄花大闺女,你总不能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去四处漂泊流浪,脸上抹了黑炭头上扎个破帻巾混到臭男人堆里乔装成一个小乞丐吧!”
张铁匠实现忍不住,“老吉,你想说什么,别绕来绕去的,有啥话说个通亮的,你这拐弯抹角的毛病得改改。”
老吉叹了口气,“我这叫拐弯抹角?我一早就说,有人进了封古镇,这个人来路不明,行动诡秘,听说今天早晨方圆五十里都发生了日魇,连你我两个老家伙都中招,阳河村的那个什么剑仙李凌和他那老狐狸祖宗,无一幸免。”
“这个外乡人居然没事人一样在封古镇转悠,不单能意使一批散林麻雀,还跑到水家饼店买了一只竹竿,奶奶的,这个外乡人自己报价十两银子买了根破竹竿,把水家婆娘高兴得满小镇宣扬。”
“唉,一早饼家小伙计来送饼,就该问问他那家伙在水家究竟干了什么,可你却急着把这个小家伙往外赶。”
“我说老伙计,要是我提前知道这件事,一定第一个下去告诉水美人儿,一定要把卖竹竿的事烂在肚子里,现在可好,我看我们小镇一枝花这次性命堪忧了!你想啊,这个神秘人愿意出这个大的价钱买一支竹竿,会想让人知道吗?你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不是找死?”
“老铁,你别闷嘴葫芦不说话,今天的卦象上我还吃不准,但一定是个凶卦,兄弟,而且我有预感,从此后封古镇再难太平。”
也许是老吉把话音抬得特别高,张铁匠抬了头,直戳戳的盯着面前这个瘦得像核桃的贱老头。
“你说的这个神秘的外来人,叫什么?”
铁匠这次是真对这个人感兴趣。
“我要是知道,还会跑来跟你商量吗?”
老吉啪地把竹筒在矮几上顿了顿,竹筒里的竹签轻微震颤发出低微的咣咣声。
没有一点求人的味道。
这哪像个半仙儿应有的气质。
铁匠哼了一声,道:“吉秦关,亏你爹娘给你取了个好名字,学什么不好,偏要学数理占卦,卦祖的威名都被你丢光了。我现在得找我闺女,你那一大把破疑问要去问问卦祖了!”
说完一甩木门,冲进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