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嘴被捂着,什么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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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婴老祖,今天我把家人都带来了,您都看到了,这是我家的两个孩子,虽然女娃不是我亲生的,但也跟亲生的差不多。”
“我知道老祖收徒苛刻,老祖三百年开山收徒的规矩我是知道的,但现在离您上一次开山收徒,仅差七十又五天。”
“在下所以专程来求您,除了为了我家三夫人的愿望这点私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封古镇面临的五百年变局。”
“您知道,如果封古镇难逃此劫,这则阴阳巨变,对中夏帝国的国运有可能产生深远影响,在下德薄言微,本来不方便评论此事,但事关中夏国运和帝国苍生,不得不做此非份之想。”
灯影下,一个中年男子依几而坐,他说话的语气,看似轻松,实则暗含着一丝压抑。
老城隍斜背在木榻上,他似乎有所触动,可能太久,没有人用这个名称来称呼他了。
但对于中年男子的请求,他仿佛没有听到。
他只是在回想,这个叫梁闻天的男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和他说话。
中年男子似乎觉察到自己如此跟一个远古神祗说话太过随意,甚至有些不够谦恭,便改口道:
“至于最终定夺,一切全凭老祖主张。”
被称作元婴老祖的老城隍似乎陷入深思当中,这对他来说是难得的。
很多时候,他是不愿意用一位神的思想与现世的人进行交流沟通的,但他又不是一个视自己为高高在上的神祗,他只是习惯了平和,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好性子的人。
上万年前,他曾为了修炼天元境,只身将自己置于大漠之中,无食无水,数次晕厥过去,他都没有改变初衷,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不被外界浮世思想干扰,超然物外,无欲无求。
但神仙的世界并非个个如他这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并不比尘世逊色,万千年来,远古神祗个个为心力所伤,不知何时一个一个黯然谢幕,惟有他一个,奇迹般的渡过一次次劫难,竟然活到现在,活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活下去的地步。
这对中夏帝国的修行者来说,简直是绝妙的讽刺——当你在殚精竭虑,将目标定为修行长生后,元婴老祖却早已活得不耐烦了。
按照常规,中夏帝国的城隍皆由钦天监朱笔册定,太阴城城隍是个例外。
太阴城长陵坡既然是阴阳交割的地界,其神祗自然由天庭天帝御定,尘世的钦天司不敢僭越,也是情理中的事。
甚至在钦天司所掌握的仙册记载中,太阴城隍记载也语焉不详。
由前朝沿用下来的仙册典藏,在太阴城隍这一栏的附注中,只留下了“古真神,守太阴城,十朝相沿”等寥寥数语。
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唯一洞悉太阴城隍身份天机的人。
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并非是好事。
可封古镇五百年前被封印在一个无形的大阵之中,此中的凡人,皆是当初中夏神州各路顶级方士道修,由前朝钦天监授命镇守长陵坡。
如今此地的后人,虽然看似与一般的俗世小镇无异,但谁知道每个家庭里,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代代相传,只是秘而不宣?
梁家也不例外。
这就是梁闻天的底气。
但即使如此,梁闻天也冒着极大的风险。
梁闻天的祖辈是中夏帝国有名的天师,梁天师当时的修行已达近清境,原本可以一路修至上清境,但朝廷一纸勅书将他派往长陵坡,就此落籍于此,后代嫡长子承袭此籍,代代相因。
幸而梁闻天是庶出,得以出仕为官,但现在,他还是回来了。
叶落归根,并非是他的心意。
中夏朝吟风弄月之风甚盛,不少翰墨名流,隐居龙门,修建别院,闲时垂钓伊洛,坐看云起霞落,神京有风吹草动,皆了然于胸。
哪像这阴阳交会之地,偏居南隅,所谓关山阻道,江河路远,就是他当下的心境。
老城隍对眼前这个男人称呼他一声“元婴老祖”不置可否。
即便翻查卷帙浩繁的道典,元婴老祖的名讳也隐在不显眼处。更何况他现在的名号是太阴城隍,那些主宰三界众生的宏大抱负,救济苍生的崇高理想,他已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老了就是老了,神也会老,也需要打盹睡觉犯困,无始无终的世界,由你们去折腾吧。
可这个梁闻天,他竟然知道自己三百年开山收一次徒?而且还知道他每次收徒仅收一对童男童女?老子如此低调的行为此人竟然如此洞悉,这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