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
幽谷。
寒潭。
垂钓。
一位蓑衣客,在潭边垂钓,已不知多久。
天刚蒙蒙亮,他就在此。
早上的雾,很大。打湿他的蓑衣。
太阳升起,大地,慢慢变得暖和。
寒潭寂静,山谷空灵。
天空,渐渐清亮,色彩湛蓝。
蓑衣客纹丝不动。他已经坐在那儿,很久很久。
他并不是一个突发奇想跑来垂钓的渔者,而是长年累月,乐此不疲。
证据是,钓鱼的竹竿,磨得很光滑,非常光滑,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竹竿很新,却不是新竹。可见,竹竿的保养,非常好。
或许,蓑衣客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至少,热爱他的竹竿和渔。
注重保养的竹竿,没有一线划痕与损伤,整体,大约呈崭新姿态。
如果不是常年用手握的地方,光滑透亮,人们一定觉得,那是一根新竹。
正因为常触的竹节光滑圆润,方能见证蓑衣客是一个资深渔者,拥有高超的技艺和耐性。
就连他坐着的圆木,都打磨圆光,滑不溜手。
蓑衣客的手,非常稳定。无论是拿起竹竿,还是给自己装上旱烟,都非常稳定,如磐石般沉着坚定。
那是一双,年轻人的手。
他的指甲,打理得极好,干净、整齐,不花哨。绝不涂抹指甲油或润滑剂之类的,以免增加指甲的负荷及无关色彩。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且平稳,非常适合发射,小李飞刀。
咳,不是,非常适合,拿稳竹竿。
数百年来,蓑衣客一直在此垂钓。
今天的他,仍然和往常一样,没有分别。
日复一日,没有惊喜,不就是人生的常态吗?
人啊,常年累月反反复复做一件事,并且不知疲倦,一丝不苟地做一件事,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事,年轻时想想就好。
雄才伟略,出将入相之才,谈笑间侃侃即可。
生活嘛,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根本。
上天入地?不现实。
人啊,莫不是每天做着重复简单,近乎无意义之事。
蓑衣客同样如此,他每天做的,便是在寒潭垂钓。至于有没有钓到鱼,那是另说。
时辰,临近中午。
阳光正好,碧水云天。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靠近潭边。
那个身影,仿佛是一缕幽灵,虚无缥缈,似真似幻,若往若还。
他在潭边,静静的伫立,一声不响。
蓑衣客抽着旱烟,闭目养神,依稀神游太虚,不知人间何世。
幽灵又呆一会,随即活动身体,抖抖手,抖抖脚。
蓦地,原地爆炸。
真,原地爆炸。炸得四分五裂,炸成片片碎块,千点万点,不计其数。
幸好,声音不太响,只是啪的一声,小而清脆,不吓人。
千万点幽灵体,激射。
或上天,或入林,或盘旋迂回,或掠过水面,千变万化,全方位无死角,急袭蓑衣客。
蓑衣客抬头,竟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老者双目一张,扬手送出斗笠。
斗笠急旋飞转,霎时迫开许多幽灵体。
老者一手再起,寒芒乍现。
一把刀,一把弯弯的刀,缭绕而出。
半,圆月弯刀。
弯刀刃口向外,刀背朝里。
嗯,刃口向内,那是镰刀。
老者跟着扑出,落向水面。竹竿,早在手中。
几个纵跃,蜻蜓点水,老者避过攻击,立于水面之上。
手中竹竿低沉,鱼线,仍在水中。
老者一手竹竿一手刀,回望敌人。
一击不中,幽灵体在预订位置落空,即刻重组,化零为整。
幽灵旋身反攻,凌空虚抓,水流蹿起,聚形为剑。
一剑在手,划破虚空。
刹那间,剑气纵横,闪腾于潭面。
老者神色郑重,反手插回竹竿,再亮一刀,双刀在手。
竹竿如电而回,归于最初的位置形态。
刀光剑影,此来彼往,激战,在片刻间如火如荼。
威能、内劲、刀芒、煞气,各式力量与杀招吞吐开合,动荡幽谷深潭。
幽灵与老者,在水面上奔行腾挪,如踩实地。
水面荡漾,举重若轻,不为之沉沦。
唯,凶狠大招猛磕之际,威能炸裂,似风卷残云般呼啸,肆虐四面八方。
疾风劲草,草木萧瑟。
这个时候,潭水才会掀起浪潮,汹涌澎湃。
虽未虎啸龙吟,却已势吞山河。
老者老当益壮,哪怕年岁已然不轻,依旧出手狠辣果决,刀法凌厉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