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自己,究竟沉睡了多久,一千年,一万年,还是更久?
漫长的时光里,渐渐忘却前尘往事。忘记自己,为何在此。忘记自己的爱与恨,得与失。
或许,自己也曾年少,却遗忘年少时光里的点滴,人生,仿佛空白。
那些曾令自己怦然心动的容颜,以及妩媚的娇俏与浅笑嫣然,皆已模糊。
呜,突然觉得,好难受。
人生的长河中,心灵的深处,缺失一块。小小的一块,恰是那最重要的部分。
爱吗?恨吗?千万年的岁月过后,不再重要了吧。
吾,为何在此?
生从何来,死往何处?
一个幽灵,在飘荡。
虚无缥缈间,不知归往何方。
嗯,去向更高处,更高的天空。
俯视,俗世繁华,亦如昨昔,人们依旧,纸醉金迷。
真是,好生堕落呀。
万丈软红中的人们,从未珍惜眼前的幸福。你看,你看那些互相伤害的人们。你看,你看那些浮躁淫邪、灯红酒绿。你看,你看那些所谓爱人,劳燕分飞。
噢,再看,那边的穷奢极欲,酒池肉林。可另一边,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甚至冻死于繁华都市的墙根脚下。
世人啊,依旧那么的卑微丑陋。
愿世界大同,愿世间再没有贫困苦难,愿一切灾害远离,愿幸福安康。
于是,吾辈进击。
吾王欲清洗世间,改天换地,谓之正途,是功德无量之事。
可是,可是总有人反对。总有那些迂腐不化的家伙在作梗。
最大的反对者是谁来着?哦,是女神。
女神要吾等原地解散,回家种田。
噢,王已崛起,怎能说散就散?
战争,一触即发。
毁天灭地的大战,动荡着苍穹大地。
女神出手,强势镇压我方千军万马,进而打败吾王。
那个时候,我在干嘛呢?想想,喔对,我,是女神的男宠。
女神的数百男宠之一。
我,站起反对女神。誓为吾王,坚守正义。
女神反手一招,将我秒杀,随手扔在插花的罐子里。
呵,真是个无情的女神呢,半分商量都没有。
时间,开始变得漫长。或者,世界,跟我再无关系。
一眼万年,沧海桑田。
吾不屈的心,仍在。可是,却无法醒来,更不能摆脱桎梏。
身死之后,在罐中处于似醒非醒状态,那是努力之极致。不努力,当然可以完全沉睡。
女神离开数百年之后,宫殿、房屋、建筑,开始慢慢腐朽倒塌,成为废墟。
插花的罐子掉落,摔碎。
吾,好高兴。
可是,桎梏仍在,不可挣脱。
于是,风吹日晒雨淋,没一样少受。凄风冷雨,长夜孤寂,冰雪湿寒,烈日灼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吾,再没有安居乐业、遮风挡雨的归属,念及那小小的插花罐子,都是无与伦比的安乐窝。
人生的苦难,原来才刚刚开始啊。
相当长的时间里,选择沉睡。不愿再醒来。
只是,那些悲痛哀伤,如影随形,不能排遣。
失去安乐窝,睡眠真的不好。
若能沉睡至死,好说。可一旦风吹雨打,即会醒来。到底,让不让人好好休息呢?
抬头望,罐子口还在。
是以罐子口为依托,假想出一个罐子困住吾辈吗?
又过数百年,破碎的罐子在翻滚跌撞中,已不成形状。罐子口,同样损毁。
吾,十分高兴。
然而,事实告诉我们,生活永远没有那么简单,理想永远都是骨感瘦削弱不禁风,基本没有意义。
是的,禁制仍在。
或许,只要还存在一星罐体,就不可能冲破困顿。
又或许,罐子压根无关紧要,女神的禁制,亘古永在。
吾,渐渐失去希望,失去对生活的热忱和向往。大约,听天由命,不作抗争,是最好的抉择吧。
沉睡吧,永久沉睡。
时间太久,不被打扰。慢慢地,归于平静。慢慢地,心无杂念。
无止境的岁月中,且听风吟。
百无聊赖之际,偶尔听到世间的变化与人声鼎沸,忽觉幸福美好,感激涕零。
噢,是吾辈,依旧热血,依旧年轻,依旧相信生活中的真善美,必定如此吧。
那些感动与感激,放在心中,源远流长,聊慰平生。毕竟,已无力再为世界做些什么。
所谓热血,按如今流行的说法,应该叫中二吧。
或许,是该放下了。
时光荏苒,又不知过去多久。
忽然,吾被滋醒。
竟然,竟然是一泡尿,一泡童子尿。
呵,尿无特别,亦非什么大人物呈现。
只是一泡普通的尿。
一泡童子尿,哟,真不愧是那位女神,符合她的设定。
哎,早点讲啊,都已经放弃生活的希望,你来这么一出,多尴尬。
俺要重燃希望吗?还是继续装死?
一缕孤魂,缓缓飘落。
飘落在城市中心,高高的大厦之上。
大厦灯火辉煌,透着光华,与城市璀璨夺目的夜景,交相辉映。
街上的灯光与广告牌闪烁,无穷无尽的辐射,纵横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