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博率领重兵攻上了落雁山,就如同林安之所料,这些山贼也不过是仗着落雁山天险与平州州兵对抗,一旦没有天险掩护,即便是平州州兵的军纪懈怠,也可以轻松将其击溃。
大军围困了山顶,那一片低矮的木屋就落入了严博眼中。
不过,当军队搜索所有房间后,却发现魁首的李夫人,那位传说中的铁娘子,却不翼而飞了!
“人呢,怎么会找不到?!”严博怒吼道。
属下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终于有武官壮着胆子道:“会不会是南院的人……”
“南院的人?现在大军封死了进出口,他们长着翅膀飞出去吗?!”严博怒极而笑。
这武官面露思索之色,半晌才喃喃道:“他们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山,难保没有什么别的下山法子。”
这话说得严博眼皮微跳,山南县县城被李夫人率众袭击,丢失了许多公文物件,这些是马兴禄下了严令一定要拿到手的。而现在,这李夫人凭空消失了,难道真的是落到了南院手里?
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了那封信。
“你立刻去后山那边,见着本官的闵良申了,便告诉他,该动手了。”严博沉声道。
那说话的人也不敢问动手是什么意思,就觉得心头微跳,呼吸都有些急促。但也不敢耽搁,赶紧领命退下。
而在后山那边,抵抗相比前山更加不堪,真正做到了一击即溃,贼寇在释放了一轮箭雨后,就被平州州兵迅速接近,他们甚至连抵抗都没有,就扔了兵器投降了。
闵良申跟“林安之”带着兵一路往山上行去,越是往上,聚集在两人身边的士兵便越来越多。
林安之忽然轻笑,道:“对了,有件事一直忘了跟大人您说了。”
这句“大人”倒是让闵良申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笑道:“不敢当,林大人有话请讲。”
“林安之”舔了舔嘴唇,这才笑道:“大人一路叫了我半天林大人,下官也不好反驳。只是,这仗都打完了,总是要把真实身份交代一下的。”
闵良申一愣:“林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正说到这里,那名听严博命令过来找闵良申的武官便到了,凑头到闵良申耳边低声道:“将军有令,动手!”
闵良申心头已经涌起了强烈的不安,没有理会这名武官,而是盯着面前这人沉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林安之”笑了笑,朝着闵良申深深行了一礼:“在下隗竹,姓隗的隗,竹叶的竹,添为南院司库文书。”
“来人,火把!”闵良申惊怒大叫。
立刻有士兵围了上来,无数高举的火把把这里照得通亮。
闵良申仔细打量了隗竹半晌,这才发现这果然不是林安之,但两人的相貌也有六七分相似,在这夜里看起来当真很难分别。
隗竹背着手,笑眯眯地任由闵良申把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个够,这才道:“大人,可看好了?若是看好了,下官就要回南院向司命大人复命了。”
“来人,给我抓起来!”闵良申厉喝道。
隗竹轻叹了口气:“大人,可要想明白啊。”
闵良申脸色阴晴不定,终于是挥了挥手:“都退下。”
他冷眼盯着隗竹,隗竹脸上却依然带着温和笑容。不得不说,这笑容和林安之倒是有八分像。
“大人悬崖勒马,实在是明智之极。”隗竹轻笑道。
闵良申冷声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隗竹眯缝着眼:“大人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吗,何必再多此一问?”
“我若不问明白了,怎知会不会被你们害死。”闵良申咬牙道。
隗竹笑道:“闵大人只要问心无愧,便谁都害不死你。”
那严博派来的武官在边上看着听着,心头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
严博依然在山上等着,但派去的武官却迟迟没有消息。
但他并不担心,山上的都是他的亲兵,闵良申更是他亲信中的亲信,吩咐他做的事情,他绝不会办砸。
但是,真要那么做?
严博眉头紧锁,这事一旦做了便没有回头路。
自己不过是个和马兴禄走得较近的武官,对于其他的参与并不深,真有必要为了他的性命搭上自己的前程。
正想着,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严博抬头,就见闵良申一个人押着“林安之”走了进来。严博心头一紧,同时也舒了口气。
“林大人,得罪了。”严博远远抱拳道。
闵良申朝着严博打了个眼色,严博心头诧异,但依然不动声色。
这时候,就见闵良申忽然放开了“林安之”,而这“林安之”也活动了下手腕,朝着严博拱手笑道:“严大人,您认错人了。”
严博一怔,仔细看去,立刻就发现面前这人跟林安之的不同。这人看上去眼神要明亮许多,下巴也不如林安之圆润。最重要的是那种气质,林安之始终几分懒散的气质,而这人明显要精烁许多。
“你是谁?”严博沉声道。
看到这人和闵良申同时出现,他心头已经隐约明白了什么。
“下官南院司库文书,隗竹。”隗竹微笑道。
严博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才拱手:“隗大人,请坐。”
隗竹微笑,一对眸子越发的明亮:“严大人有礼了,请。”
三人在那山上的议事厅中呆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外面的中级将领都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三人才走出房门。
“传令下去,全军搜山,一日不抓到逆贼匪首,便一日不回平州城!”严博下令道。
这命令严苛,但不知怎么的,旁人就觉得严大人脸上却仿佛是带着微笑,看上去比上山时还多了几分轻松。
下面的人纷纷猜测,怕是因为平乱一事已了,所以才会如此。
毕竟,如果不是这特殊的环境,一个女人还真掀不起什么风浪。便真是让她跑了,也不过是未尽全功,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至于说怎么向上峰交代,那再好办不过,昨夜斩杀匪徒无数,其中不乏女子,随便找具尸体顶替了便是。这种事情,大家都很熟悉。
站在严博身旁听他下达完指令,隗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严大人果然深明大义。”隗竹拱手行礼道。
严博苦笑摇头:“此事本就与末将无关,不过是上峰命令罢了。等隗大人见着林大人,还望替下官分解。”
隗竹道:“严大人放心,林大人必会体谅严大人的苦衷。”
……
夜幕依然深沉,林安之已经快马加鞭朝着平州城的方向行去。
从李夫人决定投靠他那一刻起,落雁山的事情便已经结束。陈留余孽的事情自然有夜枭跟着,用不着他亲自过问。
至于说他属下诸人,如隗竹、张扬以及那些侍卫是否会有危险,林安之反倒是不担心。只要他一日没死,就没人敢动他手下这些人。
反倒是严博营帐里的那封信,林安之每每想起,便心头冷笑。
到底还是小看了马兴禄,没想着他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
那封信的内容很简单,便是让严博在处理完落雁山贼寇后,顺手把林安之也给料理掉,这罪名自然是推到落雁山的贼寇身上。
林安之背后站着的可是南院,他的行动是司命大人直接下达的命令。在旁人看来,就觉得这马兴禄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做到这一步。
但林安之反倒是理解马兴禄的想法,横竖是条死路,倒不如把事情做绝了。
在李夫人那本账本到林安之手上前,南院没有任何可以摆上台面的证据能证明马兴禄的违法犯罪。
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圣上最重律法,新律更是他逐字逐句的跟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明知马兴禄这一方官员已经坏透了,但短时间内却一定没办法解决。
所以,能出手的就只能是南院。
马兴禄怕是打定主意了,南院的人来一个杀一个。除非南院派出高手行刺,否则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真没有人能拿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