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国耐心道:“将军言重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可知,自汉军班师后,匈奴又从渔阳犯境,杀我吏民,颇为嚣张,陛下大为震怒,说要扒了军臣单于的皮,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在下素知将军志在疆场,岂能因此而负了百姓呢?”
“老夫这就奏请陛下,率军到渔阳与匈奴决战,再征沙场,以雪雁门之耻!”
可一想到自己已是庶人,李广又灰心地跌坐在席上了。
韩安国道:“将军之心,天日可鉴。只是眼下时机未到,陛下已下诏任在下为材官将军,屯兵渔阳,修筑堡垒,以做御敌之备。”
李广一听,那颗刚沉下的心又如脱缰的野马,想着上阵杀敌了。
他随即表示愿协助韩安国戍边:“大丈夫苟活于世,如无作为则与狗彘何异。
老夫先不求封侯拜将,只求效忠朝廷,哪怕是做一小校,多杀一个匈奴人,亦无怨无悔。”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韩安国也认真起来,更是心潮澎湃。
他满斟酒酿,万千感慨都化在这仿若玉液琼浆的酒露之中了:“请老将军饮下此杯,在下才好说话。”
“这么说起来,将军是答应老夫的请求,愿让老夫协同了?”
李广一饮而尽,眼睛直直地望着韩安国,“你不要看老夫年迈,但仍可以拉三百石强弓,百发百中。”
“将军英雄一世,就是匈奴人听到了将军的名字,也胆战心惊,要出动主力应对将军。
在下与将军在北地戍边多年,岂能不知,只是……”
李广一听便急了:“莫非将军反悔了?”
“老将军少安毋躁,且听在下把话说完。如将军不嫌弃在下,要屈尊做在下的幕僚,在下自然是喜出望外,不过据在下所知,陛下在做太子时,就十分仰慕老将军。
此次将您与公孙敖一同贬为庶人,一是因为此役与陛下的构想差距太大,陛下一时大失所望。
二是如同当年诛王恢一样,为了给朝野一个交代,不落人口舌。
不用多久,陛下还会起用将军,让将军再次挂旗出征的。”
“世叔言之有理,就是父亲愿意做幕僚,陛下也不会答应的。父亲不如在家休息,以待时机。”
李敢接着韩安国的话说道。
这时候,灌强也上前说话了:“家父平日里时常提起世叔,也十分仰慕世叔为人。
小侄在蓝田山中的庄园为世叔安排了居处,世叔若不嫌弃,就到那里住些日子,看看书,打打猎。待陛下心情好转,淡忘了这件事,一定会重召您回朝的。”
韩安国总是看得更远,面对李广,他也是无话不说。
“不瞒将军,对雁门之失,在下也曾思考过。将军也可在这段时间对此役加以梳理,从中吸取教训,切不可再墨守旧规,偏执已见,给敌以可乘之隙。”
“将军言之有理。”
李广再次举爵相邀。
这酒一直喝到太阳西斜,李广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