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广还有一个想不通的疑惑,是关于韩安国的。
他不明白,韩安国官至御史大夫,后来又署理国政,可以说极受陛下器重的,就因为一次意外坠车,把自己给摔伤了,休养一段时间后就不得不从中尉做起,如今又被外放边关,这究竟是为什么?
走出大厅的时候,他悄悄把韩安国拉到一边,问了这个问题。
韩安国坦然地笑了笑,捋着胸前的美髯道:“将军有所不知,看看在下岁齿若何?说风烛残年为时尚早,可毕竟也是夕阳晚景了,再难像原先一样精力充沛。
在下在御史大夫署中时,常听陛下说,兴大汉者,非少壮有力者不能为之。
虽是刘氏龙脉,但陛下的性格与先帝不同,他喜欢年轻人,因为那些后辈有活力有干劲,似我等做什么事都是有心无力,只能聊尽余力,多为朝廷做些事情了。
至于宦海仕途,到达过尽头,领略过山顶的风景,早已淡若浮云了。
这次到渔阳屯兵,一方面是陛下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在下想要卸甲归田,不愿沉浮官场,将余年消磨在觥筹交错之中。”
李广若有所思,透过淡泊的话语,他看到了韩安国进退自如的胸怀与果断。
不禁问道:“那家小呢?也带去么?”
“是的!这一去,在下就以边塞为家了,再不想太多名利之事。”
“何日启程?”
“三日后。”
“好!”
李广回身招呼李敢,“你知道我把马拴那儿的,快牵老夫的马来!”
不一刻,李敢牵着一匹栗色的战马来到院中,李广接过马缰,对韩安国道:“这是老夫从匈奴小儿那夺来的战马,脚力不凡耐力也不俗,今日老夫将它赠给将军,留个纪念。”
韩安国接过马缰,慨然道:“恭敬不如从命,李将军,他日你再披挂上阵,记得来找我,愿将来我们重聚在长城脚下。”
他跃上马背,作了一揖,便扬鞭一甩催马出门去了。
从身后传来李广沙哑的声音:“三日后,老夫来为将军送行,同饮一壶践行酒!”
当天晚上,在李敢的强烈要求下,李昭儿在李家留宿一晚,准备第二天再回卫府。
这场战争的最后赢家说到底还是姐夫卫青,李敢与三姐闲聊时,不由自主地祝贺了起来。
“四路大军仅姐夫一人挟胜而归,三姐作为贤内助,当是在官眷圈里美名传遍了。
恐怕父亲都是沾了姐夫的光,要不然陛下不会这么快放人,毕竟是全军覆没……”
李昭儿苦笑,“先为人女再为人妇,可惜这世间没有多少十全十美的事,要是父亲与夫君一样大获全胜,三姐就没这么为难了。”
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
虽然这时候汉朝讲究孝治天下,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所以按理说三姐应该孝顺的是公婆,而不是自己的生身父母。
李敢仰靠墙边,怅然若失,“是娘家不硬气,让三姐夹在中间两头不是。”
“快别说这些了,父亲和卫青出去打仗的这些日子,三姐又是担心这个又是担心那个,每日茶饭不思,这不,现在大局已定胃口变好,刚刚吃完晚饭现在又饿了,四弟有什么吃的赶紧给我安排上。”
李昭儿半是命令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