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文会”后,《寻梅文集》如约问世,其中辑集收录了共廿八人五十篇文作,李惟的七篇诗词赫然在列。
多年后,后人编辑《爱莲文集》,亦一并收录了李惟在“寻梅文会”所作此七篇七词,咏梅、咏雪各两篇,中秋咏月词一篇,另有两阙小令。并注释曰:李爱莲于“寻梅文会”所作诗词文风多变,然皆玩弄于股掌,莫有不擅者,始有“李千变”之称。
其中,给《水调歌头.中秋月》的批注是“中秋词,自爱莲《水调歌头》一出,余词俱废”,推为天下中秋词第一。
至于二首咏雪诗,其实题目是《雪梅二首》,批注是“咏物贴切自然,合乎情理,说理精辟深刻,很有启示性。当属精品,值得一赏。尤其评梅之语,入木三分,非梅之知音不可然也。”
而他在文会最后抛出的咏梅一诗一词亦为后人推崇。
第一首《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批注为“排涤陈言,大为梅誉”;
另一首《山园小梅》:“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批注则是:“暗香和月人佳句,压尽千古无诗才。”
此诗颔联是最为世人称道的,它为人们送上了一幅优美的山园小梅图。
当时,冯延鲁吟罢,便赞叹不已:“上句轻笔勾勒出梅之骨,‘疏影’状其轻盈,翩若惊鸿;‘横斜’传其妩媚,迎风而歌;‘水清浅’显其澄澈,灵动温润。下句浓墨描摹出梅之韵,‘暗香’写其无形而香,随风而至,如同捉迷藏一样富有情趣;‘浮动’言其款款而来,飘然而逝,颇有仙风道骨;‘月黄昏’采其美妙背景……此联妙不可言也。”
而后则赞:“前世咏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
因为这联特别出名,所以“疏影”、“暗香”二词,就成了后人填写梅词的调名,且有咏梅词即题为《暗香》、《疏影》,此后即成为咏梅的专有名词。
此诗能有如此深远的影响,倒是李惟想象不到的。
事实上,他还低估了自己在“寻梅文会”抛出的诗词所带来的影响。
《爱莲说》及那十余首小令,只是让李惟崭露头角,经过一些人有意无意的赞誉宣扬,让他在不大的圈子里收获了名气。
但这么一个盐商之子,没有背景靠山,又无人脉关系,想要扬名天下闻,难度颇大。
只是,许是鸿运当头,他居然拐弯抹角的与江都留守周太傅沾亲带故了,且莫名其妙的成了李莲峰的“偶像”。正所谓时也命也,有这二位关拂一二,李惟想不出名也难哪。
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李惟的记忆力太强横了,真金不怕火炼,名动天下也在情理之中。
《寻梅文集》问世后,李惟之名犹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其文章广为人知,犹以咏梅、咏雪、咏月为佳,当然,还有咏莲。
事后再向前推演,李惟扬名自《爱莲说》始,方有别号“李爱莲”。之后,在海陵“西山文会”初露峥嵘,算是小有名气。真正让他名动寰内的契机正是参加“寻梅文会”并夺魁。而且,这其中还有偶然因素存在。
所谓的偶然因素,指的是客观的“国际环境”。
五代十国的立国者皆为兵家出身,有勇无谋、依仗战功恃宠而王,其继承人又多是无有雄才大略之辈,北方诸朝皆两代而亡,战乱不已,加之契丹掳掠,中原已彻底泯灭了盛唐时期所创造的政治、经济、文化的繁荣格局,并由此失去了自春秋以来一贯的文化核心地位;反之,南方十国由于远离中原干戈,划地为牢,局势相对稳定,并延续着唐代社会的遗风,有幸保留了唐文化的火种,就此开始了引领中国文化的新格局。
盛唐文化在五代十国时期由磅礴的整体在诸王割据的社会历史语境下开始分化,特别是在南方沉淀下来,并在文人士大夫的手中逐渐转化地成熟而细致,带有极为鲜明的江南水乡的地域文化特色,并由此形成了“唐五代文化”。
这种文化集中体现在“词”的转型发展。
唐国与蜀国,便是南方的文化代表,彼此亦存在竞争。
二者的共同点在于各自的皇帝都算是“文人”,蜀国的孟昶及唐国的李璟皆精于音律,治下颇有擅于制词之臣。但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唐国始终不如蜀国。
蜀人赵崇祚编辑《花间集》,中收录十八位词人的作品共五百首,十八人除温庭筠、皇甫松、和凝三位与蜀无涉外,其余十五位皆活跃于蜀国,或生于蜀中,或宦旅蜀中。
这让李璟很不爽,让唐国臣民很不爽,这是红果果的忽视哪,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也只能忍了,万事忍为先,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时风平浪静,君子忍人之所不能忍,容人之所不能容,处人之所不能处……
好吧,也甭自欺欺人了,事实就是真有不如,不愿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