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祖升元元年设置泰州。又分海陵南境五个乡设置泰兴县。泰州下辖海陵、泰兴、盐城、兴化四个县。保大十年分海陵县如皋场设置如皋县,泰州增辖如皋县。同年又于海陵县东境设置静海制置院。
泰州首任刺史褚仁规在《泰州重展筑子城记》碑文中说:“当州即汉朝旧海陵制邑也。自丁酉岁仲冬月奉敕旨改为是郡,莫不天文焕举,光数百载之镃基;地利显分,富一千里之黔庶。咸鹾赡溢,可为水陆要津,咽喉剧郡。是兹升建,为属勋贤。”
泰州建州时,其辖域辽阔,南濒江,东至海,西北接淮湖。骆宾王曾称其“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而沿海居民煮海为业,粮仓、盐仓遍布海陵各处,富甲淮扬。
但壬子年九月的泰州,却因为上佳(临海)的地理位置而遭受飓风肆虐荼毒,辖境洪水成灾,损失惨重。
非止是如皋,海陵、泰兴、盐城、兴化一并遭灾,便连周边的扬州及吴越境内的苏州府也难逃其毒。
灾后第五日,如皋县城街面四处已打扫清除干净,城内外简易木棚也不再如前几日那般人满为患。重建工作有序展开,大部分无家可归的灾民都选择上工地,暂渡时艰。
一切正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日午后,县城外忽然陆陆续续多了不少人,妇孺老幼皆有,甚至还有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青壮年却是难见。
这些人衣衫褴褛,身形疲惫,目光呆滞,停留在城外的灾民收容处,并不喧哗,也不与原本的“居民”交谈。
城管人员一开始便注意到这些新来者,冷眼观看了一阵,见后续仍有不少人慢慢聚拢过来,便踱着步子过去询问。
这些个城管队员大有“鸟枪换炮”的气势,自觉身份今非昔比,反倒收敛了痞气,和气且不失威严地盘问了一番,很快摸清了这些人的来历。
有那头脑活络的觉得事干体大,当即回县衙禀报。
这事说来颇令如皋县啼笑皆非,开初甚至让方县令等县衙主官很是自得,却是没想到这居然是祸乱的征兆。
李惟知道这事已是次日。
他想着回丁堰看看,虽然李忠遣了人来武德坊禀告,但没到实地终究不知具体情况。
出了城门,他眼皮子陡地跳了跳,据他所知灾区重建已然开展,城内外的收容处这些天应当渐渐人少了才对,但眼前这一幕幕明显不对,聚集在城外的灾民数不降反升,至少比前几日还多出两成来。这其中定有别情。
随后,牛冲说了打探到的情况,这些陆续赶来的灾民并非如皋本地人,而是附近府县的百姓。
这个消息让李惟眉头微锁,隐隐感觉这并非好事。
事实上,本地灾民自前日洪水退尽后便有一部分人选择回到各自的原住地,如白蒲、丁堰这些受灾严重的乡镇,仍是有建筑牢固、地势较高的房屋侥幸躲过洪灾风暴,乡民多有暂住在这些人家,并全力重建家园。
邻近府县的灾民何以赶来如皋?
李惟还是犯了强迫症,遂“深入基层听取名声”。
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却不是慢性子,“求知欲”强,有什么不明白的会想方设法弄清楚。
凭着俊俏的样貌及儒雅彬彬的气质,这厮很有女人缘哪,简直是老少通杀——嗯,灾民中大多是老妪或总角小娘子,花样女郎是没有的。
不一会,他便弄清了事情原委。
这样的事情在方诜看来,或许是件好事。但在李惟看来,无疑是存有大隐惑的。
这些外来灾民对于如皋县绝非表面所呈现出的“政绩”,而是“不堪其负”。如皋这艘小舟,承载不了其重。
今次风灾水祸,如皋县因为《赈灾条陈》的及时出现并依此展开抢险赈灾事宜,虽然损失惨重,民心却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邻近受灾的府县显然是应对不当的,在从未出现过的灾害降临时方寸大乱,自官府到百姓,人心惶惶。官府人员惊愕错乱者有之,心惊胆寒者有之,推捼躲避者有之,“群龙无首”。
倒非为官者尽不作为,实在是不曾经历过,无经验前例可循,多半是束手无策、裹足不前。
如兴化县,受灾严重,灾民们亦同如皋一般纷纷向县城围拢,但兴化县令唯恐生乱,令兵卒驱逐灾民,紧闭城门……
盐城县更甚,县衙见灾民众多,以为是乡民聚众暴动,乃征调军士镇压,待得知事实真相后又下禁口令,不许此事泄露外传,另一方面将张贴布告,言称灾民中有蛊惑人心、趁火打劫者,是以严禁灾民入城……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如皋这边赈灾得力,灾民不会忍饥挨饿,且有遮风避雨的落脚之处。这样的消息迅速传到周边受灾府县,结果便是吸引了无数无家可归的灾民沉默着向如皋围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