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怎地还不出手?姜太公钓鱼?”常依依捡一颗瓜仁丢向李惟。父亲说的对,这李家大郎才学是有的,但太过惫懒,仿似没有什么是值得他重视的。这样可不行,暮气沉沉的。
杜静姝也望向李惟,她是愈发瞧不明白这个表兄了,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哦,我不钓鱼,没那闲情雅致。”李惟慢慢悠悠地说了句。
不过,他很快便被推向前台了。
杜仲达不一会便回转,带回了让李惟吐槽不已的口讯:“惟表兄,常先生让你过去。”
这是逼良为娼……逼上梁山……被逼无奈啊,李惟实在不愿去出这风头,众目睽睽的看猴戏啊,那世坐在台上做各种工作报告什么的就够不得劲的……得,老常同志往这边看了,目光咄咄逼人哪,不好太扫他的兴不是?
没辙,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早一刀晚一刀迟早要挨这一刀,风萧萧兮易水寒……李惟心里碎碎念,几乎是一步三移的到了听涛亭。
心下虽然不情不愿,他脸上却是波澜不惊,落在别人眼里只觉得此人举手投足间从容自若,白衫飘飘,身材颀长,面容俊逸,端的是浊一边翩翩美男子。
“见过诸位前辈贤者。”李惟揖了一揖,把礼数做足。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韩熙轶眯了眯眼睛:“你叫李惟,《爱莲说》是你所作?那十篇‘望江南’亦是出于你手?”
“这也太开门见山了吧,我能说是从未来抄的吗?”李惟心里嘀咕,嘴里却极是谦逊恭谨:“回韩前辈,正是拙作。”
不唤对方官职而代以“前辈”之称,倒是符合此种场合,反而更为贴切。文人嘛,有风骨,虽在官场厮混,却更钟情学者的身份。
果然,韩熙轶捋须而笑:“拙作?那‘望江南’倒也罢了,格局平平,只称得上言之有物。《爱莲说》,花之隐逸者也……同予者何人……李惟,汝正当青春年少,如旭日之初升,朝气蓬勃也,言‘隐逸’二字早矣。今日适得其会,正好尽显才华,以正汝名,请吧。”
在场中人听韩提学这番言语,不由得脸色俱变,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韩熙轶身为泰州提学官,主掌一州学政,本身便是名气极大的儒术大家,且有个兄弟乃是朝中重臣,其身份清贵无比。
韩提学向来自视极高,对年轻后辈不假言色,对当今文潮颇有微词,亦敢于针砭时弊,文坛位置不俗,鲜见其有推崇赞扬之词,今日却是对那李惟不吝赞言,实在意外。
那李惟是何来头?
其中有听过《爱莲说》及那十首《望江南》的,即与相识的人解说一遍,一时间尽是嗡嗡嗡的低语声,无数道眼光投向李惟。
议论中心的李惟反而愈发沉着了,提笔作思索状。其实,他在纠结,该写……抄哪一篇好呢?本次文会虽说不拘体裁格式,但既是中秋文会,总得贴近主题吧,最好是填词。又该抄哪一首好呢?自然是要抄名作,否则就便他是中文系高材生,也会写写文字,但要搁在这时代,凭他那两把刷子,还真是不够看的,只有被虐的份。
这时,其余几案上皆有人在落笔,唯有冯长史面前无人,他唯有走过去微微躬身一礼。
稍顷,他提笔往纸上落下,继而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稍稍后退半步,看了看纸上写的东西,似乎不太满满,微微摇了摇头,轻轻搁笔,作揖退下。
几位评审交换了眼神,冯延吉笑道:“某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拿起那页纸来,一眼看去,愣了愣,似是说了什么,纸上写的字并不多,可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放下,脸色凝重。
韩熙轶咳了声,道:“冯长史,阅完否?且让某一观。”
冯延吉“哦”了声,将那页纸递了过去,兀自有些出神。
韩提学目光投向手中的纸,一看之下便“咦”了声,眉头微锁,另一只手忍不住虚虚的比划了几下,越看眉头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