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这位倒霉使节,仿佛放纵了天性,狂灌了几碗酒后,醉倒被兵卒们抬回了营帐。
夜间露水沉重,关内有秋寒湿气,驾车牛马都在这夜色露重里瑟瑟发抖,等待着晨曦逐渐升起大地回暖。
人最容易感受到时间流逝,也对光阴充满忧虑,即使在焦躁中等待天明,某些无法避免的事情,也会逐渐到来。
城关外响起铁蹄踏踏响声,严州大营派出接收护送贡银的军阵,到达了九曲关城墙下。
林祈年从议事厅中走出,身后跟着周处机和容晏等人,从城头上往下看去。
陈军派出的是两千人的步骑混合方阵,人人身披铁甲,骑兵执掌马槊,步卒以刀盾,长矛,弓弩内外层层结阵,正是用来进攻的鱼鳞阵型。
容晏的脸色发白:“怎么会派出这么多人?”
林祈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这是用来迎接贡银的军阵,护送用不了这么多人。”
陈军兵强马壮,冷冽刀枪的幽光就像锋利的牙齿,这是在向弱国亮肌肉。
他回头望向关内,御林军指挥车马调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乱和吵闹。
城墙内外,泾渭分明,孰强孰弱,显而易见。
别说是这帮养尊处优的御林军,就算是他林祈年麾下的九曲关将士,在装备和战术上都存在一定差距,如果加上悍勇的话,正面相抗或许能有一拼。
他的目光停留在议事厅前的白石日晷上,铁针阴影指向了巳时,这是双方约定交接的时辰。
“开城门,送车队出城!”
杂乱的车队总算有了秩序,先后顺序也发生了变化,送给陈国皇帝的美人香车放在了最前面,紧跟在后的是运银车,护送的御林卫分成两排列队走在车辆左右。
御林卫校尉望着前方杀气腾腾的陈国军阵,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硬着头皮带队前行,他身后的骑兵也个个低头垂目,甫一见阵就输了气场。
城墙上林祈年俯视关外,微微皱起眉头。周处机在旁出声:“御林卫真他妈的菜,刚上场就吓怂了。”
“御林军拱卫皇城,不经战阵,比不得渴饮人血的边境陈兵,自然要先怯场。”
城关下陈军将领挥动手中黑烈令旗,前方战阵自动向两边分开,押着车队的御林卫缓缓前行,被夹在了军阵中央。
御林卫校尉策马来到陈将面前,端正仪容拱手说道:“我大周向陈国的岁贡已经齐备,共计白银三十万两,绢五千匹,白牛五十头,秀女二十位。”
陈将是位倒三角眼,络腮胡子的汉子,歪着头冷笑道:“你他娘臣属国的御林卫军官,说话这么大声干什么?”
“还敢自称大周,在我大陈面前当为宵小臣属,难道尔等还想谋逆不成?”
“哈哈!“陈军阵中发出了刺耳笑声,仰头扭腰,如豺狼呲牙般得意。
校尉被激发出气概,忾然说道:“我大周虽然积弱,但军人均不畏死,将来战场上见了面,定要与你见个高低。”
络腮陈将捻着胡须点了点头:“这才像个军人说的话。”
“点验贡品!”
陈军兵卒出阵,跑到牛车前撕开箱上封条,打开里面是一摞摞银锭。箱子随后闭合,换上了陈国自己的封条。军士们拔掉了车上周军的明黄旗,插上陈国的黑烈旗。
乘坐秀女的镂雕香车帘幕被掀开一角,女子们惊吓倒退到角落里,只看见戴着铁盔的兵卒呲牙一笑,却又重新掩好车幕。
“报!点验完成。”
御林军校尉在马上拱手说道:“既然将军已经清点,那本校尉就可以回云都复命。”
他勒转马头,带队准备往城门内而去。
校尉头顶突然生风,银盔却脱离头部,被一杆长枪挑到了空中。
校尉怒而转身,将手中长剑拔在手中,御林卫霎时纷纷将宝刀出鞘,面色涨红如临大敌。
陈军久经战阵,刀盾兵往前一步,用刀背拍击着盾牌,发出嗬嗬的恐吓声。长枪兵手中的枪尖四十五度朝向天空。
络腮将领收回长枪,把那银盔摘在手中笑道:“你这头盔挺漂亮,本想摘回去留个纪念,既然你不愿意借,老子还不稀罕,还给你!”
络腮将领挥手把头盔闪电般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