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健突然嚷了起来:”你还叫!你还叫!叫叫叫!!!”
他一把抓住了胡晓丽的胳膊。胡晓丽拼命挣扎。仓健借着酒劲越抓越紧。
“你放手!”胡晓丽大喊道。
“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胡晓丽无助地看着仓健的双眼开始亮晶晶了起来。
“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疯了!可是你比我更疯!你早就疯掉了胡晓丽!”
说着,仓健一扭身子把胡晓丽重重地摔进了沙发,然后就势骑到了她的身上。
“你要干嘛!”
“我要干嘛!我要儿子!你弄丢了我的儿子!你现在马上再给我生一个!再生一个!”
仓健开始胡乱地抓扯胡晓丽的衣服。胡晓丽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推翻了仓健站了起来。
“你还在说这件事!”
折腾了一顿后的仓健貌似有点清醒过来了。他摊在沙发里喘着粗气不吱声。
“都说了那是意外。我也很伤心,我不想的!”胡晓丽悲从中来。
“石龙岗说你是故意的。”
胡晓丽一惊!“石龙岗?你说什么!石龙岗对你说了什么!”
仓健摊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只有他的嘴在微微地一张一合。“伏龙镇……车上的人都看出你怀孕了,都劝你别冲在前面,你不听,你不听……”
“是石龙岗说的?”
“我刚和他一起喝酒。”
“你怎么不相信我呢?说了那次就是意外!”
“你明明知道自己怀孕了,为什么还装作不知道!还拼命往山上冲!胡晓丽!”
仓健再一次从沙发里蹿了起来!他直直地站在胡晓丽面前,逼视着她。胡晓丽说不出话来。
“没话说了吧?你不就想冲在第一个吗?你不就想抢在石龙岗前找到仓里满吗!你……”
“啪!”——仓健的脸上突然被打了一巴掌!他甚至一下子没搞清楚这巴掌从何而来!
“你打我!”
他怒目圆睁地盯着胡晓丽那已经泪水泛滥的双眼。胡晓丽一咬牙,转身往门外奔去!
仓健大喊:“晓丽!”
可是已经晚了。胡晓丽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仓健愣在那里,用手抚摸着右脸颊。
夜……
胡晓丽从出租车上跳了下来。云端美容院的三色灯不紧不慢地旋转着。胡晓丽三步并作两步往美容院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刚刚剪完的齐耳短发随着她的脚步跳动着。
挽头发女孩看着推门而入的胡晓丽一脸诧异。她迎上前去。“嗨!怎么了?忘拿东西了吗?”
“帮我重新剪头发!”胡晓丽急促地说道。
挽头发女孩一愣。“哎?”
胡晓丽往里满看了一眼,然后举起手来指着正在帮人吹头的那个男人发型女发型师。
“我就要剪她那样的。对,和她一模一样的发型!不!要比她还要短!更短!”
夜……
韩门办公室。
看来仓里满已经来了一会儿了。窗子一如既往地开着。夜的空气已经很凉。一阵风吹进来,仓里满缩了缩脖子。韩门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悠闲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你怎么不怕冷的?”仓里满问。
“习惯了。”
“怎么习惯的?”
“在美国的时候,我住在波士顿很长时间。没暖气,我就干脆吹冷风,逼着自己习惯。”
“我老家也冷。磊矶村,光听名字就觉得冷,都是石头,冷冰冰的。”
“所以你就像一块石头,冰冷冰冷。”
“哈哈哈哈!还能不能聊了?”
“你的那个得意门徒,胡晓丽,来找过我了。本来我还以为你会来找我。”
“她可比我有面子啊韩院长。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所以我就还她人情。我答应她了,让她做院庆会场的环境和安保。”
“谢谢。”
“别!你还是别谢我。我会害怕的。我就是还个人情,胡晓丽心里也清楚。”
“要这么说这个人情你还真没那么容易还。”
“怎么说?”
“胡晓丽流产了。就是因为那天淋雨身子又泡在了水里。”
“啊?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算了。反正当时她也不是冲着你来的。她想的是来救我的。”
“所以这人情帐应该算在你头上?”
“我是在帮你减轻负罪感,韩院长!你这个人,有劲吗算那么清楚?”
“也是。那就谢谢你了。你知道我是一个负不起罪的人——有罪就要罚。”
“会的。”
韩门一愣。他看着仓里满,发现他嘴角露着不怀好意的微笑,便说:
“那我等着。”
“对了,院庆那天的会场控制,也给我们做吧。”
“为什么?”
“我不是给你出节目吗?我们千马自己演的,还有很多我去外面签来的大大小小的明星。既然这样那整个会场的布置,灯光,影音,接待,那些事都给我们做,这不顺理成章吗?”
“不行。”
“为什么?”
“这些事我已经包给柴非了。”
“你可真行。”
“柴非本身就是做这个的。干嘛给你做?你又做不来。你只要找演员来演戏就行。”
“你做导演?”
“你有意见?”
“你做导演也行。不过你上面还应该有一个总导演。”
“什么意思?”
“你得听总导演的啊!或者你就做现场导演吧。因为总导演也未必会到现场。”
“有话直说。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已经说了,要做会场控制。你不答应,那就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就让胡晓丽把周围环境弄好了,还有安保,不能出错。这就够你忙乎的了。”
“他们都答应飞来上海给你捧场了?”
“谁?”
“东南西北的CEO啊!你不是请他们一起来参加院庆吗?你的鸿门宴?”
“呵呵,鸿门宴。都来!”
“不容易啊韩院长!这几个人应该没什么机会能坐在一起开会的吧?”
“当然。他们都是同业竞争者,很敏感的。”
“他们几个加在一起,身价多少?千亿美金?”
“嗯。所以安保的事你要亲自把关,别闹出国际玩笑出来。”
“少来。我们保卫你们家医院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哎唉,对了,正说到这事上。做我们后勤的那个你的手下,石,石什么的?”
“石龙岗。”
“对,石龙岗。他不错,人也精神,做事一点也不马虎。”
“怎么突然说起他?是不是因为胡晓丽……”
“不是在说院庆那天安保么。这胡晓丽一反,你的石龙岗不要到时候翻毛枪啊!”
“你怕他在院庆那天……”
“我不知道啊。我是提醒你。这胡晓丽要反怎么也不等到院庆后再反呢。早了点。”
仓里满突然沉思了起来,貌似韩门的话让他想到了什么问题。
“呐,我不是要插手你的家事。我只是提醒你安保无小事,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有道理。”
“除了东南西北,我也给你的好朋友Williams发了邀请,让他也来参加院庆。”
“他敢来吗?”
“怎么不敢来?”
“你不知道他马上要对千马下手了?”
“知道。哦,不知道。不过我能猜到。毕竟已经到年末了么。所以我才给他也发了邀请。”
“你可真有心。”
“现在回想起来在西安我们俩和他的见面还真起到了未雨绸缪的作用。你厉害!”
“是你厉害。你忘了?应该是你首先提出来和我合作的,然后才有和Williams的会面。”
“想到那时候其实我们俩的脑子都还没真正想清楚我们到底要干嘛。呵呵,有点好笑。”
“现在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四个字——基业长青!三个字——打老外!”
“现在离院庆还有两个多月。你确定Williams不会在这两个月内干掉千马?”
“他敢!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邀请他来参加院庆,他应该知道轻重的吧。”
“什么轻重?”
“他要敢在院庆之前干掉千马,他以后别想在我的医院里做生意!”
“呵呵,这话说的。要被人听到一定举报你的韩院长!私通经销商,不正经!”
“没有Williams收购你的那笔钱,基业长青,从何谈起?我也就这点不正经的想法。”
“收到。”
“所以你也做点事吧。别让Williams脑子一热真的把你干掉了我们就欲哭无泪了。”
“我已经在做了。没多久你就应该能看到,那个欲哭无泪的人,不是你,而是Williams!”
“妥了。”
“来,这么晚了,我饿了。吃点心!”
说着,仓里满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了一个纸袋子。韩门吃惊地看着他。
“什么点心?”
“桂花条头糕!”
仓里满把纸袋子放到了办公桌上,然后小心地从纸袋子里掏出了一盒条头糕。
“你是上海人,该不会不知道光明村的条头糕吧?嗯?”
说着,他抬起眼皮偷偷地看着韩门。韩门的脸,整个冻住!仓里满拿起条头糕就咬下一口。
“呣!呣!呣!正点!你吃啊!我特地给你买的。你看,上面真的有桂花!”
夜……
柴非穿着浴袍在脸上装面膜。屋里灯光柔和,有如泣如诉的背景音乐。这时手机闹了起来。柴非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韩门。于是她一只手扶着面膜,另一只手按了免提键。
“这么晚!难道你还在办公室?”
电话那头韩门的声音充满着活力。“办公室还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舒服。窗外凉风阵阵吹进来,有波士顿的感觉。”
“你在吃东西?”
“我在吃条头糕。”
柴非一惊!脸上的面膜差点掉下来。她马上扶住。
“你说什么?条头糕?谁给你的?”
“仓里满刚走。他给我带来了条头糕。所以我现在正吃着。呣,味道不错!”韩门看了看手里的条头糕,然后塞到了嘴里,“条头糕还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真讲究。”
柴非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就猜到会这样。”
“你猜到有什么用!你劝她不要去找姚家阿姨了吗?她听你的吗?”
“陶子可是个摩羯,而且是个女摩羯!你说她能听我的?呵呵,想也别想,还不如不说。”
“有个大摩羯做老板其实蛮省心的。你只要给她提供正确的线索和信息就行。”
“然后把总结归纳和得出结论做出判断的事都交给她自己做。对吗?”
“反正陶子也不会听你的,你说了也白说。”
“貌似你也开始机灵起来了哈。”
韩门一边听着手机,一边用手抚弄着条头糕的纸袋子。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不耐烦了。
“喂?怎么不说话?”
韩门这才开口。“不如你和陶子说一声吧。就说仓里满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
“踪迹之类的也未必。仓里满最多猜到了她已经回来了,而且正在什么地方一直盯着他。”
“哈哈!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也该是让仓里满知道的时候了。你说呢?”
柴非一边用手揉着面膜,一边在屋里踱步,“不行啊!谭斌是不是仓里满害死的到现在还没人能搞清楚。这样的话陶子是不会露面的,更不要说让仓里满知道她的行踪了。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和我们说的?”
“可如果一直没有证据证明仓里满是幕后黑手的话,那也只能疑罪从无了。”
柴非停下了脚步。她看着自己在镜子里敷着面膜的鬼样,“嗯……也许吧。我们的忻怡教授在旧金山也没什么突破。这边呢,那个警察远在天边。万国呢,又没法直接沟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证据。我看陶子应该是有点沉不住气了。”
韩门从椅子里站起身来,转身走到了窗前。“忻怡教授也没从孙阿姨那里找到任何线索?”
“哪有那么容易的。听说那个孙阿姨不愿意提起她儿子的事,说要忘记。”
“嗯。的确蛮难的。我在想,万国那儿也许是个突破口。”
“万国……他可能和那个警察也有联系。嗯,他手里应该有点东西。要不然……”
“要不然我们接触接触万国?”
“要做得自然一点。万国是个聪明人,他应该不愿意和别人谈谭斌的事。”
“你最近和他有接触吗?”
“嗯……没有。上次我和他说话还是在西安的时候呢。”
“那我更早。我记得还是三月份的时候,他徒弟被医院约谈,他找我把他徒弟捞出来。”
“嗯。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在想他会不会故意帮着仓里满掩盖真相呢?”
“你有点走入歧途了啊!我们不是还没有证据证明谭斌是仓里满害的吗?”
“谢谢你的提醒。我也是有点着急了。眼看着院庆的日子就要到了我们还是云里雾里。”
“不要急。万国虽然有情有义,但是如果他怀疑仓里满,他是不会不管的。”
“我想也是。毕竟这是一条人命的事。而且……”
“什么?”
“你没发现吗?万国对仓里满,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鄙视?提防?还是,什么?”
“你是说他们两个不贴心?”
“我觉得是更深层次的问题。你没发现仓里满现在更愿意和你说话了吗?”
“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你别那么小心眼好吧。其实你才和仓里满是一类人。不是吗?”
“你干脆说我们是两个魔鬼吧。不是一类——人!是一类——鬼!”
“呵呵呵呵,你知道就好。所以万国绝对不是仓里满的同类啊。”
“好吧。那我试试万国。对了,刚才仓里满还向我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什么?”
韩门用一只手关上了窗,然后转身回到椅子里坐下。“他说要我把院庆会场交给他做。”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已经给你做了。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柴非在默默地摇头。她坐下来,开始往自己的腿上抹油。电话两头都静了下来。
“喂?喂?你在干嘛?”韩门催促道。
“你管我在干嘛!”
“我刚才和你说的你听见没有?仓里满要做院庆会场……”
“你又上当啦!他会不知道你把会场交给我做了?他有那么傻吗?他早就知道我和你是一伙的了呀。还和你说要做会场,他是在试探你呢!”
“试探我?”
“现在他应该知道了我们在院庆那天会有所动作。而且,那个他久久期待的人,陶子,也会在院庆那天露面。而我们两个只是这一切的操盘手。他现在全明白了——你,我,还有陶子都是一伙的。”
“现在离院庆还有两个月。如果你是仓里满,你会怎么做?”
“很简单呀!我会把谭斌案的真想掩埋得更深。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有机会见到我的那个她!同时,我会不顾一切地马上开始找到陶子。因为我也不知道在这两个月内会不会被人挖出真相以及什么时候挖出真相。所以我要做最坏的打算,一定要赶在真相暴露之前找到陶子。这样我还有机会当面告诉她——亲爱的,那件事不是我干的!”柴非说着说着慢慢站起身来了。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描述的场景里,甚至扬起了脸,眯起了眼睛,貌似一边说一边在等待着一个亲吻,“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干的!”
“你还是在假设仓里满有罪。”
柴非一下子醒了过来。她晃了晃脑袋,貌似要甩掉刚才的梦幻。“行了。如果在这两个月里我们没有找到证据,那就疑罪从无,让他们见面。你说呢?”
“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又忘了,陶子是个女摩羯,她会自己判断。”
“她会自己判断仓里满到底有没有罪?”
“对的。即使仓里满没有直接操作谭斌的事,如果发现他但凡和这件事有一点牵连,我相信老板也不会放过他的。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摩羯么。”
“那行。我们最后再试试万国。然后,忻怡教授那边也加点劲。这个要她和忻怡说了。”
“你不是和万国的徒弟一起喝过酒的么?也许你可以……”
“郭美歌?呣……这个好。我找郭美歌钓鱼,钓出万国来。别说你有时候还挺机灵的哈!”
韩门一边听着手机一边关灯。“好吧。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收集尽可能多的线索,防止老板做出错误的判断。”他走出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我也该回家了。”
韩门朝电梯口走去。
“回家?你……喂?喂喂?喂!”
柴非对着手机,嗓门越来越大。发现韩门已经挂了电话,她气得直跺脚,然后马上扶住面膜。
“不行!”
说着,她扑到手机前,拿起手机就开始拨号——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柴非“切!”了一声,把手机扔回到桌上。她坐了下来,开始给另一条腿抹油。
“万国……万国……嗯,万国……怎么样才能打开你的心扉呢?”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