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在讲电话。“我会让人把地点发给你。你先出发吧!”
徐东,金文泰,于浪夕和盛岗诧异地看着仓里满的举动。
石龙岗问万国:“你已经在路上了?”
仓里满脱下外衣,微笑着走向一张椅子。他把外衣搭在椅背上,然后坐下。
万国回答:“是的。”
“明白了。你给Lehman打过电话吗?”
“他不会接的。再说,现在肯定已经打不通他电话了。”
仓里满微笑着,双手一摊。众人会意,纷纷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机塞到了微波炉里,关上。
万国的车继续往前飞驰。他再次打开蓝牙电话,拨通了忻怡的手机。
“啊!你终于来电话了!”忻怡高兴地喊道。
“怎么了?”万国心里松了一点。
“我找不到他了!”
“你没有和他在一起!太好了!”
“哎?”
“不是,他没和你说去哪了吗?”万国马上掩饰自己的失态。
仓里满满意地看着东南西北四个人一次入座。黑叔走进来,把一盒雪茄打开了递给仓里满。仓里满貌似在和东南西北说什么。东南西北纷纷点头。仓里满示意黑叔给大家发雪茄。
忻怡在电话里的声音打了起来。“没有!他没有说!我从灵隐寺回酒店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万国一边开车一边紧张思考。
“喂?万国?”忻怡喊。
“你住哪家酒店?”
“四季酒店。外面的雨好大!怎么会这样!说也不说一声就消失了!”
“他就是这样的,不用紧张。”
“这个人太粗鲁了!”
“他不认为这是粗鲁。他最多说一句没有礼貌。”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送我来杭州!”
“你看,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给他治病了吧?他就一神经病。你诊断一下能不能治。”
“你很开心是吧?”
那一边,仓里满正点上雪茄。他抽了一口,吞云吐雾之际咧着嘴貌似在哈哈大笑。其他人也开始点雪茄。
根据仓里满的个性,万国觉得应该可以从忻怡那里打探到仓里满去了哪里。于是他问:
“忻怡你仔细想想,他有没有给你提起过任何地名。我猜他会故意漏一点信息给你的。”
“没有!就是没有!”
“你还没想呢就说没有。从你上他的车开始,你们一路上都聊什么了?”
“双硫碘化钾。”
“什么啊!你们居然双硫碘化钾了!”
“没有!你乱讲!是我和他说起你以前好玩的事么。”
“讲重点!”
“然后他一直说一些奇怪的话,什么地方暴雨啦,什么地方死了多少人啦……”
“什么地方?”
“我记不清。反正应该都是杭州这边的。他说就是要去的地方。啊!对了!”
“快说!他说了什么地方?”
“伏龙镇!我还以为是芙蓉花。他说那是一个美得他都想死在那里的地方!”
“对啦!”
伏龙厅里响彻着仓里满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自己在吸什么?”
“在吸雪茄。”盛岗脱口而出。
“错!你们都是吸血鬼。是华尔街派来的吸血鬼。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住了吸烟的动作。仓里满用雪茄点着金文泰。
“你,金老板,南尔森,96块4毛6分。”
金文泰手里举着雪茄一脸疑惑。仓里满用雪茄点着于浪夕。
“你,于老板,西子,260元零4分。”
于浪夕吸了一口雪茄,又吐出烟雾,让自己的脸显得云里雾里的。他看着仓里满,没表情。仓里满移动雪茄,这时雪茄头点着了盛岗。
“你,盛老板,北极朗通,37块4毛9分。”
盛岗不禁吸了一口气,嘴里发出丝丝的声音。他看着仓里满,然后又疑惑地看了看徐东。这时,仓里满的雪茄点着徐东了。徐东一直盯着仓里满的眼睛。
“最后是你,徐老板,东盛——”
“140元4毛6分。”不等仓里满说完徐东就抢先说出了口。
“哈哈哈哈!徐老板果然厉害,不愧是东盛的老大,脑子快。”
“还是仓老板厉害。我们四家公司昨晚在华尔街的收盘价记得一分不差。”
“是美金。”
“一美分不差。”
金文泰、于浪夕和盛岗这才恍然大悟。他们纷纷吸雪茄,吐烟,大厅里顿时烟雾弥漫起来。
金文泰说:“仓老板不会只对这些几块几毛几分的数字感兴趣吧?”
徐东掉过头去刺了金文泰一眼。金文泰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垂下眼皮吸雪茄。
“知道你们四家的股价有什么共同点吗?”
“都在涨啊!“
“过去一两周都跌破了20日均线。”
徐东不满地打断说:“你怎么不说南尔森和东盛的股价的零头都是4毛6分啊!”
金文泰大笑。“哈哈哈哈!”
他突然发现徐东脸色肃杀——原来徐东是在嘲笑他!金文泰马上收起了笑容。
“仓老板要这么问,我猜你一定是看过过去至少10年的股价走势了?”于浪夕小心地问。
“20年。”仓里满淡淡地说。
于浪夕看了看徐东。徐东吸了一口雪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于浪夕继续说:“请教。”
徐东伸手止住了他。“等等!请教仓老板,你是看过我们20年来的股价,还是看了20年?”
仓里满又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一语道破天机!看过,看了,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我喜欢!”
“那我知道答案了。”
于浪夕也露出了佩服的表情,还暗暗地点着头。金文泰和盛岗吃惊地看着仓里满,貌似不相信。盛岗决定还是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便问:
“我们四家公司在华尔街的表现,仓老板研究了整整20年?”
仓里满含笑不语。盛岗瞪大了眼睛。其他人显然都被镇住了,纷纷吸起了雪茄。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一秒,两秒,三秒……仓里满站起身来,走到墙边,把一扇窗关了起来。徐东好奇地看着他。这时,黑叔开门,静悄悄地走了进来。他走到仓里满身边低头耳语。仓里满吸着雪茄,不住地点头,然后转身面对东南西北。
“各位,我失陪一会儿。”
说着,他跟着黑叔走出了大厅。
“他关窗干嘛?”问出所有人疑惑的永远说盛岗。
徐东站起身走到那扇被仓里满关上的窗前。他试着打开窗,可是怎么也打不开。众人看着他。
“完了。”于浪夕轻轻地嘀咕了一句。
徐东慢慢地走回到椅子里坐下。
“居然苦苦研究了我们20年!”金文泰还在感叹。
“岂止是研究。”徐东也暗暗吃惊。
金文泰马上问:“老徐你是说,他一定有所动作?”
“要不然就不是仓里满了。”徐东若有所思。
“难道他能影响我们的股价?”
“这个恐怕他办不到。那需要巨量的资金,而且要有人操盘。”
“他办不到,可是他能找人办到。如果一个人苦心积虑了20年,还有什么事办不到!”
“的确听总部的人说这两周我们南尔森的股价有人为操控的迹象。”
“难道跌破20日均线是有人操盘而且和仓里满有关?这么恐怖?”
“我知道我们一直低估了这个人的水有多深,可还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有这么深!”
“这大厅里一共有3扇窗。”
“什么?”
“老于,你又神叨叨的说什么?3扇窗?”
“3扇窗。他刚才关上了一扇,而且关上就打不开了。这是在暗示我们已经失去了第一个机会!一会儿他还会给出第二个,第三个机会。如果我们不抓住那最后两扇窗也会关上。”
金文泰和盛岗都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剩下的两扇开着的窗。外面暴雨如注。
“鸿门宴!”
“鸿门宴!”
“看来虽然我们是被柴非喊来的,可这里却是仓里满的地盘。”
“现在说这个已经太晚了。”徐东摇头。
众人无语,默默吸雪茄。
VIP休息室里坐在三张皮椅子里的是仓里满,柴非和正用一个热乎乎大毛巾擦脸的韩门。柴非在讲手机。
“嗯,没在上海。你怎么知道的?呵呵,在哪里?我不说。啊,好吧,再见!”
柴非收起手机,然后看着仓里满说:
“是万国。他怎么不打你的手机?”
“我手机正在微波炉里呢。”
“真夸张。”
韩门插嘴:“还是小心点好。你是做这个的,你应该知道网络传播的厉害。”
“万国好像知道我们在一起。他好像在找你啊仓总!你看他对你还是蛮好的。”
“他不是担心我。是担心另外一个人。”
柴非一听便来了兴趣。“你还带了其他人?谁?”
韩门打断她。“行了。一会儿进去了演一出什么戏?”
“我唱独角戏。”仓里满说。
韩门一怔。“那你喊我来干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韩门一脸疑惑。他转头看着柴非。
“你知道吗?”
“什么?”
“他要演独角戏!”
“那就让他演么。反正这里是他的地盘。”
“好吧,我没脾气。这样的天气赶过来就是为了看你演独角戏!你演,我捧。”
“这就对了。”仓里满说,“这只是你那部大戏里的一幕,演员多了点,都是路人,甲乙丙丁。”
“说起路人,呀!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没到呢!”柴非突然惊呼,“朗飞的高明!是徐东请他来的。”
仓里满和韩门都冷冷地看着柴非。柴非作势示弱,低头不语。
“没有礼貌!”仓里满嘀咕了一句。
杭州火车站。
暴雨如注。车站外乱成一团。人们冲到雨中拦截出租车。车子寸步难行。高明也在拦车。他看见有人下车,马上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有人和他抢,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他钻进车。
司机大喊:“喂!我不走了!雨太大了!”
“给钱!”
“给钱也不能走了!”
高明挤进后座,关上车门。他掏出皮夹,拿出一叠钱扔到了司机的头上。
“给钱!快走!”
司机却不慌不忙地把散落的钱收拾整齐,还点了起来。高明只能叹气。
“不够!”
车子外面有人拉车门。高明拼命拉住门不让打开。
“到了再给!快走!”
“去哪?”
“伏龙镇!”
司机按下计价器。车子外的人离开了。
沪杭高速公路。
万国的车在暴雨中奔驰。万国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他启动了蓝牙电话,拨石龙岗号码。
“龙岗你那儿怎么样?”
“我已经在油醋街医院了。人没问题,我们开一辆大巴过来。”
“好。记住,是伏龙镇。”
“记住了。我们的老司机,上海周边都很熟的,放心吧!”
杭州四季酒店。
忻怡站在床上做着瑜伽。她拗着各种造型。电视机里传出播音员的声音。
电视播音:“预计未来3小时,开化、衢州、新昌、绍兴、兰溪、诸暨、淳安、富阳、建德、浦江、上虞、奉化、常山南部以及龙游西部已经普遍出现50毫米以上降水,伏龙地区已出现较大范围100毫米以上降水,未来降雨仍将持续,请注意防范。”
忻怡站在床上做了一个单腿展翅高飞的姿势。她努力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动。一秒,两秒,三秒……终于,她脚下一软失去了平衡,然后以展翅高飞状跌倒在床里。手机铃声响起。
是万国。
“我饿呀!本来以为他会请我吃好的么。”忻怡对着手机大喊。
“你别想了。他一个晚上都不会回来的。”万国回答。
“你怎么知道?你找到他了?他在哪儿我去找他!这么粗鲁的人!”
“我去找他吧。”
“什么!你来找他!你,你在干嘛!”忻怡竖起了耳朵,还有身子。
“我在开车。马上到杭州了。你自己去吃饭,别折磨胃。我找到他再和你联系!”
万国看见高速路上指示牌——杭州。50km。
油醋街医院停车场。
越来越多的红白色火柴男开始聚集。石龙岗开始迷惑了——怎么那么多人?他看见魏涵。
“魏函?喂,你怎么也来了?”
“是胡晓丽喊我来的。”
石龙岗一怔。他又发现了胖胖饭。
“你们女人来干嘛?”
“那胡晓丽不是女人啊?就是她喊我来的。”
这时传来胡晓丽的大嗓门。
“快跟上!时间不等人,去救人呢别磨叽!”
石龙岗看着胡晓丽急匆匆地向自己走来。她周围跟着一大帮火柴男女。
胡晓丽走到石龙更跟前。“石总!我们都到齐了,300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喊人?”
“连这都不知道我就不配做你的徒弟了。”
“万总说只要50个人。”
“别浪费时间了。快出发吧!车库里不是有6辆大巴吗?正好全部开走!”
“你胡来!明天不要用大巴啦!医生不用上班啦!”
“确保明天一早赶回上海!”
石龙岗气得蹬鼻子上眼。“你!”
胡晓丽决定不再和石龙岗纠缠。她挥着手喊话。
“都上车!抓紧时间!明天一早大巴还得回来接医生护士上班。快!”
6辆大巴的车门同时打开了。火柴男女们纷纷上车。
魏涵对石龙岗喊:“晓丽说的对。仓总有难需要人,你说谁不会跑在最前面啊!快走吧石总!”
他拉着石龙岗一起走。石龙岗犟住不动。
“胡晓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是不是你告诉大家仓总有难的?”
“仓总有难就是仓总有难!这和说不说有什么关系?现在重要的是去救人啊石总!”
所有大巴一下子启动了。停车场传出引擎的轰鸣声。胡晓丽对着石龙岗大叫:
“你问问大家有谁要回去的吗?如果有,我第一个向你赔罪!”
大巴里传出众人的喊声。
“快走吧!”
“时间不等人啊!”
“还要赶回来的啊!快走啦!”
石龙岗无奈,气呼呼地跳上一辆大巴。大巴一辆接一辆地开始离开。停车场上只剩下胡晓丽一个人了。她仰头看天,突然尖声飚出鹰唳似的高音——
“啊————!!!啊————!!!啊————!!!”
她的尖叫在夜空中回荡。突然,天空中传来附和般的鹰唳!
“耶儿——!耶儿——!”
胡晓丽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鼓起肚子,再次尖叫!
“啊————!!!啊————!!!啊————!!!”
天空中鹰唳更明显了!
“耶儿——!耶儿——!耶儿——!”
最后一辆大巴要开走了。胖胖饭拉着把手站在开着的车门里对着胡晓丽大喊:
“晓丽!快上车!快!”
胡晓丽对着天空看了最后一眼,然后转身跳上了大巴。大巴门关上,慢慢地驶离了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