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三章 暴雨如注(2 / 2)老罗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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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寺的办公室还在。这不刚成立了preedie的部门么,浦东也有办公室。”

“有眼光啊盛岗!preedie也弄,有潜力。北极朗通有前途!”

“有钱力。你也不用给我来虚的了老金。谁不知道你们南尔森才是preedie的带头大哥啊。再说了老于他们家,西子,也在下大血本呢。我们只能算是follower吧。”

“要说还是现金为王啊!像老徐,他们东盛,盘子那么大,恐怕也没有你花钱爽。”

“公司是public还是private,哪个好,各有各的说法。不过我倒是喜欢不要上市。”

“羡慕你啊!哎对了,说起这个,盛岗,也许你说到点子上了。”

“你是说我们北极朗通应该转成private吗?”

“怎么可能。你现在多大还想着退出华尔街?上了船还想下来?”

“降价啊,老金!你刚才还说现金为王,这一降价你这cash flow生生被砍一刀好吧!”

徐东终于听不下去了。“说什么哪!”他喊了一声。

金文泰停不下来。“我们这几家都是华尔街上市的,难弄。难怪还真有公司想着退出华尔街呢!”

“我们今天坐在这儿一天了,是琢磨这事吗?”徐东歪着眼看向金文泰。

于浪夕跟进。“大家用点心。他们就要到了。”

金文泰终于拉回了话题。“听说长脚已经到了。”

“他到了?”

说着于浪夕看了看门口,没有任何动静。

“长脚么你知道的,到是到了,还要装鬼弄神有一会儿呢,现在不会出现的。”

徐东一皱眉。“好啦,还是考虑考虑自己的现金流吧!瞎讲有什么好讲的啦!”

这时,一阵大风从窗外吹进来。壁炉里的火亮了起来。大桌上的一只空罐头被吹倒,然后开始滚了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跟着那只罐头,直到它滚下了桌子,掉落到地上,继续滚。

“罐头怎么就滚起来了?”徐东问。

“有力量啊!有力量在吹,它就滚起来了。”金文泰不以为然地说道。

于浪夕却一语点穿。“韩门。”

盛岗也在点头。“韩门的力量,可以有。”

“说实话,如果只有韩门一个人向我开口,我倒不怕。”金文泰说。

“没有如果,现在是韩门和仓里满两个人开口了。”徐东苦笑了一下。

“所以才麻烦。”

“这么多年来,你们谁见过医院,像油醋街这样的医院和经销商一起搞事情的?”

“没有。大医院向来是和我们原厂搞事情的。”

于浪夕嘀咕了一句:“有创意。”

“什么?”

“不得不佩服韩门很有创意。想想六年前东盛要甩掉经销商走直销为什么会输。”

金文泰和盛岗都把目光投向徐东。

于浪夕继续说:“输就输在当时东盛没有和医院一起做事,没有得到医院的支持。”

“医院怎么支持?对医院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该多少钱进货还是多少钱进货。”

“所以弄不下去。最后一个烂摊子,好在我们老徐扭转乾坤,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你是说这次方向反了,是医院自己提出来要原厂走直销?”

“医院自己提出来就有利益诉求。”

“那不就简单了么。韩门要的就是医院的利益,所以才会压原厂的价。”

“是个高手。”

“高手。他看得很远。因为如果原厂降价了,再回过头来收拾经销商,一个也跑不了。”

“一箭双雕。说实话,这才是一个院长应该做的事,是模子。”

“我听说那些经销商现在还乐呵呵的,认为韩门要对原厂下手,和他们没有关系。”

“那就让他们乐吧。大难临头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对了老于,那句话怎么说?”

“雪崩发生时没有一片雪花是可以逃脱罪责的。”

“到时候他们经销商也逃不了罪责,就因为他们没有和我们一起抗争。”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徐东一直没有吱声。这时他轻轻地问了一句:

“所以你决定抗争了?”

声音不响却让所有人都闭了嘴。过了一会儿金文泰才说:

“这……这不就是我们兄弟几个坐在这里的原因么!”

“说说说说说半天都不在点子上!还能不能聊了啊!”徐东很不耐烦。

“聊!”

“聊!”

其他几个都附和着说。

徐东问:“刚才是谁说韩门会回过头来收拾经销商的?”

金文泰看向盛岗。盛岗吃惊地看着徐东,然后说:

“我。”

“脑残!”

盛岗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怒视着徐东。

“你说什么!”

“我说你脑残!”

金文泰见状不妙,站起来挡在了盛岗前面。

“搞什么啊!自己先闹起来了!对手都还没出现就先自残了啊!”

徐东也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手机,滑拉了一下,然后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

“你们自己看吧。刚发布到圈子里的视频。”

于浪夕也站了起来。盛岗,金文泰和于浪夕慢慢移到徐东那一边,低头看桌上的视频。

他们看见视频里——

柴非在韩门办公室里采访韩门。

柴非:“刚才说了那么多,现在请韩院长用最简单的话总结一下您这次改革医院供应链的初衷和最终要达到的目的可以吗?我相信我们这个‘聊医疗’圈子里的同道们都很想听一听。”

韩门:“四个字——基业长青。”

柴非:“果然言简意赅。”

韩门:“当然,你的意思是没听懂。”

柴非:“三个字——没听懂。”

韩门:“我解释一下。”

柴非:“好。”

徐东慢慢离开了大桌子。其他三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更紧地凑在一起看视频。

视频继续——

韩门:“我想让所有和我们医院合作的经销商基业长青。”

金文泰和盛岗面面相觑。于浪夕暗暗地点了点头。徐东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雨。

视频继续——

柴非:“所以这次的改革是要帮助经销商和医院一起成长,变得更专业,更有企业家精神。”

韩门:“说得好。很多人都以为我们会消灭经销商。其实这是错的。”

柴非:“因为经销商是我们自己的企业,是根植于我们土地上的树木,我们不能任性地砍伐。”

韩门:“相反,我们要培养这些树木,帮助它们基业长青。”

柴非:“我明白了。”

韩门:“不,你不明白。”

柴非莞尔一笑。

韩门:“比如我刚才说的要帮助经销商变得更专业,怎样理解专业这两个字呢?”

柴非:“我怕说错。”

韩门:“你一定会说错。大多数人都认为专业就是指产品知识,甚至医学知识更专业。”

柴非:“不是吗?”

韩门:“这是很低级的想法。”

柴非:“嗯……韩院长能否换一个词,不要用低级这两个字,容易误会呢。”

韩门:“那就是low,很low的想法。”

柴非:“好吧,我放弃。就说这是很low的想法吧。然后呢?”

韩门:“真正的理解是五个字——企业家精神。”

柴非:“企业家精神?”

韩门:“对自己的企业有愿景,有使命,有策略,有计划,培养人才,开疆拓土,逐渐壮大。”

柴非:“Vision and Mission.”

韩门:“要像现在我们看见的那些成功的外企,他们一百年前一样,从小做起,踏踏实实发展。”

柴非:“这次我真的明白了。”

韩门:“你确定吗?好,那我问你,你所接触的经销商之中,哪一家是做得最好的?”

柴非:“我想您现在说做得最好的,应该是指就刚才您提出的那些vision和mission方面吧?”

韩门:“没错。”

柴非:“我想到的第一家经销商就是千马医疗。”

一只手伸过来按停了视频,然后拿起了手机。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三个人抬起头来发现是徐东。

“够了。”徐东按灭了手机。

“韩门和柴非一唱一和,倒挺有夫妻相。”金文泰说。

盛岗委屈地问:“这是发到圈子里的?我怎么没看见。”

“几分钟前刚刚发的。”徐东说。

“你几分钟前才看得这视频,这就回过头来骂我是脑残了?”

金文泰打抱不平。“对啊,这不公平。如果盛岗看过这视频他也不会说韩门回过头来收拾经销商了。”

“错。韩门要养大经销商,这不是他新鲜的想法。你们在西安会上没认真听他讲。”徐东摇着头说。

“西安会?他就放了一段采访长脚的视频。”

“这还不够吗?而且他还宣布要和长脚一起做这件事的,医院耗材供应链改革。”

“他这盘棋下得还真大。”

“你说那些经销商现在看见这视频了,该怎样想?”盛岗看着金文泰问。

“他们也许不敢相信吧?”

于浪夕插嘴道:“不,他们相信。因为,他们只能相信。”

“没错。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呢?除非……”徐东欲言又止。

于浪夕跟进。“除非有人让他们不相信。”

金文泰和盛岗貌似明白地点了点头,不过那是一种犹豫的点头。

徐东一挥手。“好了,说说我们自己吧!”

说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椅子里。其他三个人也都就座。

“所以我们,我们……”徐东用手指一次点着金文泰,于浪夕和盛岗,还来回点了两遍,“……我们,才是韩门和长脚这次搞事情的终极目标。到现在这点你们应该都相信了。”

“难道这次柴非把我们一起喊到这儿来就是来向我们摊牌的?”

“我记得柴非上次在高尔夫球场说过一句话——要么现在就动手,要么就永远闭嘴。”

“所以她是喊我们过来向他们叫板的?到底什么状况!”

徐东笑了。“别忘了,我们不是第一个躺枪的,还有一个倒霉蛋会在我前面死。”

此言一出,众人都松下了身子。

“朗飞!”

“所以这次柴非把我们喊过来是要给我们机会琢磨琢磨到底要不要反。”

“老于到底是玩玉的,有道理。”

徐东把身子探向前说:“还有,如果要反,怎么反。”

“所以才把我们先喊来,而她和长脚姗姗来迟?”

“因为一旦长脚出现在这个屋子里,我们要反就该反了。过了,就没机会了。”

“那我们到底反不反?”

众人看向徐东。徐东把酒杯慢慢地抬到嘴边。他的眼睛怔怔的,貌似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这时,在伏龙厅的VIP客房里,仓里满正在用一块很大的热毛巾擦着脸。然后他又拿起梳子梳头发。他小心地把头发梳整齐,然后拿起什么东西涂在脸上,还噼里啪啦地拍打脸皮。有一个女服务员进来收走了毛巾梳子等物品。仓里满收拾停当,就往一张皮椅子里坐了下去。他继续看电视。

这时传来敲门声。仓里满没有反应。稍顿,黑叔推门而入。他悄悄走到仓里满旁边和他耳语。

“搞定了。”

“雨大么?”

“大。”

“风大么?”

“大。”

“他们都到了?”

“四个人正在伏龙厅里开会。”

“教授呢?”

“本子和仓健带她去灵隐寺了。”

“嗯。”仓里满点了点头。

黑叔等了几秒,见仓里满不再吱声就转身出去了。仓里满继续安静地看电视。

灵隐寺大雄宝殿。

忻怡手持三柱清香在释迦摩尼佛像前站着。刘本子和仓健一左一右站在忻怡身后远处。他们手里都拿着长长的滴着水的雨伞。殿堂里没有其他香客。殿堂外暴雨如注。忻怡把三柱香插在香炉里,然后一直跪着,仰着头,虔诚地看着佛像。刘本子不禁看了看仓健,仓健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着。刘本子见状也站着不动了。殿堂深处传来钟声——噹!噹!噹!噹!忻怡深深地一拜。她伏在地上,一秒,两秒,三秒……香炉里她的香冒出冉冉的青烟。忻怡伏在地上双手手掌向天摊开,貌似在祈求上天的施舍。一秒,两秒,三秒……刘本子看过来。仓健没动。忻怡终于直起身来,跪着,仰头看佛像,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又拜倒在地上。她双手向天摊开,一秒,两秒,三秒……钟声传来。她的身子居然在微微颤动!她在哭泣?刘本子有点吃惊。他看了看仓健,发现他依然一动不动。噹!噹!噹!很久,忻怡终于有直起了身子。她双手合十,仰头看佛,却已经泪眼朦胧——没人看见,只有佛知。忻怡三拜后起身。就在这时,一个披着袈裟的老法师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和颜悦色,非常镇定地看着忻怡。忻怡眼睛一亮,随即双手合十低头致意。

“大师!”

“施主!我听弟子说有一个女施主在祈愿。我非常好奇,如此磅礴大雨,是什么人,因了什么缘,不辞辛苦来到这里。所以出来一看究竟,还望包涵!”

“大师,我纠结。”

“阿弥陀佛!请讲。”

忻怡靠近了法师。法师低头。忻怡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仓健和刘本子。法师嘴里念叨了什么。

“施主有大神护佑,但说无妨。”

忻怡也低下了头,微微开口,细声说话。

“一个眼里有杀气的人,今天可能要造孽。我祈求佛主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眼里有杀气,恐怕已经无法回头。”

刘本子正看着这边。仓健还是目不斜视地站着。

“我求佛主暴雨滔天,让他回头。”

法师摇头。“要造孽的人,暴雨滔天反而会让他更加癫狂,甚至会成为他的凶器。”

“大师,连佛主也阻止不了他吗?”

“不能。因为他心里没有佛主。”

“大师,我能阻止他吗?”

“不能。因为他心里没有你。”

“我来晚了。”

“他要造孽,让他造孽。你能做的,是不要让更多的人因为他的造孽而牺牲。”

忻怡诧异地抬头看法师。法师双手合十,头低得更深了。

“如果这样,你就圆满了。阿弥陀佛!”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啊,大师!”

“造孽者太强,你不是他的对手,趁早收手吧!”

“可能已经太晚了。”

“去找你的船吧。什么船把你渡到这个苦海,你就要坐那艘船回到岸上。”

“明知苦海无边,但心有所向,可能回不了岸了。”

钟声传来——噹!噹!噹!门边的刘本子和仓健都目不斜视地站着。

“阿弥陀佛!那就请施主渡另外一个人上岸吧!”

“请法师明示!”

“哈哈哈哈!恕我不说。送施主四个字——不忘初心。”

说着,法师双手合十施了一个礼,然后转身往里走去。忻怡看着法师的背影,貌似在琢磨法师的话。过了一会儿,她转身朝边门走去。刘本子和仓健靠近她。仓健递给忻怡一个墨镜。忻怡一愣,随即接过墨镜,戴上了。她定了定神,然后看着仓健。

“里面有观音菩萨。”她说。

仓健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把手里的伞交给刘本子,然后转身往殿堂里走去。刘本子看着仓健的背影。忻怡则抬脚跨出门槛,戴着墨镜抬头看天。风很大,裹着雨水扑到她身边。刘本子打开一把雨伞要替忻怡遮风挡雨。

“不用。吹吹风,挺好。”

刘本子收起了雨伞。

“好大的雨。”

“是。”刘本子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

“难得灵隐寺这么安静。”

“是。”又挤出一个字,还是同样的一个字。

忻怡见刘本子不善言辞,就对着他微微一笑。刘本子低头。

钟声传来——噹!噹!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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