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膝下诸子,除却子常之外,就属你最得人心,李仪、牵昭有平天下之才,王龙、潘虎、牛云,侯宇,皆有入天门之资,可你偏偏心不够狠,蹉跎两百年,直到子辛令你去南越城赴死,也不曾想过弑君二字!”
“想当年,孤屠尽一十二位弟兄方才登临大位,在孤之前,历任皇主,皆是手染帝王血之人。可你偏要做一位仁君,岂非是在打吾等先祖的脸面?”
老皇主喟叹一声,背过身去。
商皇子辛请他来为八百南越骑送行,自然不是为了让他亲眼瞧着子嗣惨死于此。
实际上,商皇原先想请的人,并不是老皇主。
这一次,是他自己要来的。
老皇主觉着自己对九子子泸有亏欠,所以特来此再看白发青年一眼,为之送行。
“儿啊,今日吃酒孟婆汤,来世莫做帝王子。”
入得天门之后,又添寿两千岁的老皇主,这一日竟是须发添白,沧桑了许多。
……
“昔日,吾出皇城之前,散尽家财,借酒三万坛。吾府中三千门客,三日醉梦,却不曾将之饮尽。”
白发青年面朝云霞,略一拱手,喝道:“吾之一生,只欠诸位弟兄,不欠他人。朝歌王府内,还有吾埋下的几坛西凤,就当作是今日借酒的报酬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八百铁骑的身上,斜射出一道道长长的黑影,似是百鬼立黄泉。
子泸将长枪立于黄土之上,面色肃然,言道:“吾之兄长,大商皇主子辛,行事残暴,却不失为一代明主。”
“皇者,一人治十数城,不立于危墙之下。只一条不立于危墙之下,吾便差之远矣。”
子泸高举酒壶,大笑道:“此一杯,敬大商一十六城,敬大商历代四位皇主,敬大商皇主,子冶!”
而后,他仰头灌下里一壶孟婆汤。
“敬,兄长!”
八百黑甲齐喝一声,竟是掷下酒壶,将之摔打成碎。
“兄长,吾等不喝孟婆汤,来世再辅佐兄长,登临大位!”王龙、侯宇二人跪地而笑。
“来世再辅佐兄长,登临大位!”
白发青年闻言,神色一怔,忽而笑道:“今生有幸识诸兄,死亦何惧?”
“主子,我们等的人,来了。”侯宇咧嘴笑道。
子泸将身侧的长枪拔出黄土,浅笑道:“既是如此,吾等也该上路了。”
马饮泉,人饮酒,饮酒罢,人人策马赴黄泉。
“南越骑!”
“在!”
八百黑甲翻身上马,提枪而立。
“真是一处绝好的埋骨之地啊。”
子泸手握长枪,指着悬瀑下方。
……
“阿桑,上头明晃晃的是何物,挺慎人的。”
大渔村外,姬夏一行人缓缓走出了千丈,终是来到了悬瀑之下。
“八百杆五品长枪。”
瞎目青年淡淡地道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