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青山。
夜将至,百家齐聚青山,对月饮酒。
这是海域人族的规矩,新人结亲那日,宾客要先在女方家中醉罢,再去男方家中吃酒。
山上,一众“听泉”客倒在黄土之上,或梦呓胡言,或醉梦打呼。
阿桑四人则是醉倚古树,抱壶而眠。
此时,姬夏孤身走上山,抱着一坛酒,来到了几人身前。
“阿桑,可还能喝?”
瞎目青年慵懒地睁开眼,扯着嘴角笑道:“只此一坛,可不够。”
姬夏嘿嘿一笑,亮了亮手腕上的青王佛珠:“里头可都是上好的秋露白。”
青王佛珠,不仅是一件法器,还是一件储物的宝贝。
木魁常度踉跄着跳到姬夏肩上,双眼迷离,指着一众醉倒的“听泉”客叫嚣道:“百余人,皆不如我!”
阿桑浅笑着提壶吃酒,长叹一声,众人皆醉我独醒。
他是扶摇九天的大鹏鸟啊,可吞百丈潮浪。
论对酒,莫说是百余大汉,再来千人也是无用。
“今夜,不醉不归。”木魁常度跳进酒坛里,面颊微醺,奶声奶气地言道,“须弥山上的诸佛,你们欠下的酒,常度替你们还了。”
“师兄,你醉了。”姬夏提着木魁的双臂,却因气力太小而不能将之抓起。
“随他喝吧,今日尽兴些。”
苍禾、苍木二人在姬夏身侧坐下,举坛对饮。
“吾将去中州,为姬夏公子护道百载。”苍禾面色怅然,唏嘘道,“你且跟着李仲参悟佛法,或许有一日,你也能走出自己的路子,再登天门。”
“苍木愚笨,修道只求无愧于心。”苍木挠头憨笑道。
“骨族术法有缺,你不回去是对的,府主也不会怪责。”苍禾喟叹道,“背驮五山四海柱,困住腾蛇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将吾等也困住了。”
即便是府主,窥得圣贤之后,也囿于腾蛇之躯,受残魂折磨,若非是借姬三锈斧斩去了蛇魂,怕是会有亡命之险。
不过,斩去蛇魂后,玄武之主也或多或少受了些道伤,还需休养些年岁,才能出关。
“此去庸城,你要小心。”苍木关切道。
苍禾仰头灌下一坛酒,洒脱言道:“无碍,十死一生的局面,依旧有法可破,若事事顺心,这修行岂非太过无趣?”
“前辈,还请教我如何破局。”姬夏红着脸问道。
苍禾惭愧苦笑:“这等大凶之局,我也不曾遇上过,可教不了你。”
姬夏失望一叹。
他四处张望,却没有寻见想见的那人。
夫子颜幸,想必有法破局吧。
……
此时,山下的木屋内,薛成夫妇和李伯夫妇坐在上座。
李仲和薛沐跪在双亲膝前,侧身对拜。
两颗脑袋磕碰到一起,久久不分离。
礼成。
二人起身。
李仲自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将之打开,盒内摆着一株白莲。
莲生十六瓣,每一瓣上都生有道韵纹理,每一瓣上的道痕又都不相同。
“此莲唤作仙人泪,凡人服之,一瓣可延寿百载。”
知命之下,皆为凡人。
薛成轻嘶一口气,笑道:“此物正是吾等所求。”
他将知天命,倒是不必忧虑寿尽之事。
只是,夫人阳寿已尽,李伯夫妇也都半截入土,再不续命,怕是日后抱不上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