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白。
李仲在白石坟前站了一夜,姬夏与木魁常度也陪着他站了一夜。
姬夏叹息一声,心生落寞。
此去中州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修禅人相见。
“常度,你此次随姬夏入庸城、登岐山,可也别忘了闲时回一趟西漠。”修禅人浅笑言道。
木魁撇了撇嘴,轻哼一声,似是有些不满。
自被带上须弥山后,他与李仲一同拜在佛祖如来座下,两百载,未有分离。
如今,修禅人还俗归家,入得天门,讨得媳妇,却是将他丢给了他人。
虽然没有师兄在身边叨唠,他乐得自在,但一想到或许七八年都听不见李仲诵经念佛,也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你二人相互扶持,我也放心些。”
木魁趴在姬夏肩上,抱着少年的脖颈,颇为无奈道:“作为师兄,护着小师弟,也是应该的。”
两百年来,修禅人也是这般护着他。
“师兄,该去换衣裳了。”姬夏哼哼了两声,忽而言道。
此去中州,谁护着谁,还不一定呢。
修禅人轻唔一声,牵起少年的手,提足往山上走去。
“再饮一壶酒吧。”
他走到昔日李家老祖的木屋前,瞧见焦木散乱一地,不免长叹一声,自袖中取出一个酒壶,缓缓将酒水倒在了焦土上。
“老祖,走好。”
姬夏也是微微躬身,不过,此情此景,又让他想起了周家老祖。
李家老祖原是皇朝一阉人,侍奉在大皇子左右。
然而,大皇子不是嫡出。
于是,即便他先登天命二十载,也没能等来一纸金书。
于是,在周文王知天命的第二日,百官谏言,立二皇子为储。
大周祖训,长幼有序,凡皇子知天命者,立长者为皇。
何其可笑也。
姬夏轻笑了一声,笑世道不公,笑老祖可怜。
李家老祖忠心一世,虽身死,心犹未悔。
周家老祖庸碌千年,心中有大怨,心中也有小善。
至少,他不曾提过一句阉人之言。
“两位老祖,且在黄泉上瞧好了。”
李仲闻言,微微蹙眉,他自是察觉到了小师弟对大周有颇多怨气。
或许是由于姬周一事。
或许是由于老祖一事。
或许,是由于周宗买凶一事。
不过,修禅人并没有出言劝解,世间百事皆有因果,这是岐山的劫,更是姬夏的劫。
佛祖有言,欲要成佛,必先渡劫。
……
良久之后,姬夏扯着师兄的衣袖,走下山去。
天微微凉,风微微凉。
彼时,山下,有两人正在等候。
其一是身挂金袍的瞎目青年阿桑,其二是身着蓝袍的魁梧汉子苍木。
四灵之一的玄武,背甲上刻有蟒纹,面目狰狞,颇为丑陋。
不过,苍木化作人形之后,略显憨厚,相貌平平,倒是谈不上多么丑。
瞧见长生佛下山,苍木微微躬身言道:“前辈,水府的人到了。”
今日,是长生佛成亲的日子,水府备了重礼,遣人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