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见红,青潮染血。
一颗大好头颅掉入海里。
蓝袍人苍禾扶起差些就要跌入浪潮的少年郎,轻轻一推,将之送回了龟甲之上。
“走好。”
姬夏喘着粗气,衣衫挂红,知天命者的血溅了一脸。
“还请前辈施法,将他的尸首焚作灰烬。”
蓝袍人微微颔首,掐诀念咒,“水”字锁链变作青火,追上了落入海中的头颅,连同断臂的残躯一起烧作黑灰。
周童死在此地,不算是一桩坏事。
于水府而言,今日多少是有些违了规矩。此人不死,日后若是在外多嚼口舌,散布买凶不成反被出卖的丑事,却是个祸害。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水府小主瞧见少年的果决,双眸微微一滞。
以洗尘之境,提刀砍知命,她这百年来也遇上过不少,多是些不羁之人。
古人言,为人狂者,傲也。
可为何姬夏面上却满是苦楚?
“世上何人不可怜。”姬夏面带悲痛,怅然一叹,竟是将尘黄丢入了潮中。
“今日你我换刀,来生再决英雄。”
他胜之不武。
可他没得选择。
姬夏终究还是没有自周童的嘴里讨得周皇口谕,不过,或许对他而言,不知更好。
少年闭眸合掌,诵经往生。
周童无错,他所求的是归去皇城,返祖归宗,所以当大周言卿携皇主口谕而来时,他甘愿沦为皇朝的奴仆。
姬夏也无错,他所求的是岐山安平,九城不失,所以当得知周童以三两承水买他的头颅之后,心上有喜也有悲。
喜的是,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取来金刀,日后姬姓一脉面对岐山下的虎狼,也就多了一分把握。
悲的是,姬周本是同宗,他手刃周童,违背了手足不得相残的祖训。
“为何不走呢。”
姬夏双手垂在两侧,微微颤抖。
他抬头望向西方,似是瞧见了须弥山下万千佛徒虔诚跪拜,似是瞧见了皇城殿宇内千百官将阔论岐山。
姬夏口念南无,有些释怀。
罢了,毕竟他还砍了周宗的头颅,也不是第一次做恶人了。
即便是身入地狱,他也无愧本心。
看来,这一趟大周庸城,并不会过于太平。
……
风雨不止。
云雾似墨,添于浪潮画卷之上,一笔一划,勾勒出“肆虐”二字。
大佛抬掌念咒,三日未歇,藏于袈裟之下的三千经卷已是被念诵了大半。
三尊长生玄武背驮五山四海柱,列了一个三才阵,将大佛围在中间。
其背上蟒纹明暗不止,颇为玄妙。
“东海多诡异,不过,吾玄武一脉最善推衍之术,可令鬼邪避趋。”
姬夏身侧,蓝袍人头枕双臂,慵懒闭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