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周武王心中一紧,忽而望向南面。
残破城关之下,有一灰袍老叟面带笑意,正提步登城。
叶长青衣袍带红,面色略白,咳血不止。
二者相距不过百丈。
乍时,有一剑自天外来,似是残阳坠地,剑气所过之处,皆被焚作灰烬。
大祭司面色坦然,轻言了一句:“长青,活下去。”
而后,老叟负手挺胸,浅笑赴死。
剑临城下,青砖化黑灰,白发作归魂。
此一剑,是孤烟。
万千砖石堆成小山,将老人埋葬在其下,似是砌了一座黑坟。
自始至终,这位叶家的长生老祖都没有出手一次。
仿佛他自月中城一路南下,为的就是死于蛮荒,葬于山野。
周武王瞧见这一幕,也颇有些怔然。
破关摧城的是叶长青,剑指南军的也是叶长青,姬子大人若要执意留人,于情于理也该留下青衫人才是。
再者,大祭司垂垂老矣,入天门之时阳寿就已无多。将之杀了,对姬家而言,弊大于利。
皇朝百家之人瞧见这一剑,皆心生惶恐。
长生者再不济,也该藏有一二式保命的手段,可叶家大祭司以身挡剑,竟是死的这般诡异。
九天之上,天门大开,山野林木间,鸟兽哭啼。
叶长青神情颓废,一步来到黑坟前,跪坐在地上,血泪染裳。
“为何,为何!”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口中喃喃着一些胡乱之言。
昔日部落众多长者,皆骨刻骷髅,争渡天门百载,只活下来他们二人。
叛族之事,是由众多长者商榷决策,而之后长者只留存下一人,叶长青就将对此事的怨气尽数归咎到了大祭司身上。
这些年,大祭司背负了太多,甚是苍老。
今日,老叟魂归天门,或许是一种解脱,可叶长青却不愿老人去死。
“该死的,是我叶长青啊!”
……
就在姬家疆域,离蛮荒最近的一座城池内,人来人往间,有一个贼眉鼠眼的老扒手正从一个行人衣袍里摸出了个银袋,看这手法的娴熟,显然是此道高人。
可正当他要将这银袋放入自己的怀中的时候,却是不知道什么缘由,径直将那银袋抛在了地上,还向着还未走远的行人道了一句:“哎,你钱袋掉了。”
却是招来了那行人男子的叫骂追逐。
“在这景南城内,谁不认识你这个老扒手!快老实交代,还偷了我什么物什!”
可扒手虽老,这脚上的功夫却是了得,不一会儿就将行人甩开的老远。
而那位行人也只能自认倒霉,只得停下身来翻寻身上的物件,却是什么也不见少。
在城中的某个角落,那老扒手蹲下身,从怀中摸索了许久,摸出了一个麻布钱袋,其内的银币并不多,在这街上随意寻一人都要比它富裕。
只见这个老扒手露出了外人从未见过的神情,不断抚摸着布袋,口中喃喃不知所言。
然后,他像是发了疯般开始在大街上狂奔,将钱袋中的铜币扔向空中,洒落在地上,却是惹来人群的责骂。
没有人瞧得上这些铜币,唯有一些孩童笑着脸捡起这些钱币,蹦蹦跳跳的向着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老人那奔去。
还有一些腼腆着脸的壮汉,披着兽衣光着胳膊,看着钱币心有垂涎却又拉不下面子。
他们同多年前的大祭司一样,来自遥远的蛮荒人族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