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雪落。
麒麟乌蹄踏山河,白鸦树下食人骨。
此乃异象,乌头白马角。
须臾间,白冷将白次推开,以身阻下了三皇子的这一式长生道法。
而颅骨、颈骨之断裂尚未愈合,被麒麟这么一冲撞,白玉骷髅顿时就掉了脑袋。
而后,有群鸦奔袭,扑食颅骨。
骨族之人,颅内幽火之明灭,暗合其生死之道。
乍时,幽火似日月,焚百鸟千鸦,借燃羽之势,漫上山野。
琴音一顿,七弦断了三根。
虞归晚嘴角流血,十指伤残,以掌按住焦尾琴,面色略显苍白。
雪鸦乃是他的道,今朝尽数成灰,怕是三五年内都不能再动用此法了。
“生死有序,陵王大人,请先行。”
虞归晚咳血不止,双眸却是有如皓月,愈发明亮。
长生者,并不好杀。今日,先是三万南军将士布下“青山”阵,将白冷二人围困,又有金胖子身似山岳,阻敌生路。
“青山”一剑,千金一刀,再加上他的长生道法,这才断去了白冷之生机。
骨族之人,大多修的是洗尘十二境再入天门的长生路子,道法不昌。白冷入长生之境千载,竟是未悟得什么异象,差之兄长虞归黎远矣。
也幸是白冷二人愚笨,这才给了南军名垂青史的机遇。
火烧山野,知命者掐诀念咒,唤雨熄之。
白冷本就是将死之身,以幽火焚去虞帅的道法,已是他在世间留下的最后手段了,故而余火易清。
石屋前,白次抱起地上的颅骨,白冷之幽火似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之险。
虞归晚叹息着断下三根白丝,以此续琴弦,奏一曲生死离别,奏一曲英雄相惜。
长生,长生。
这世上又哪有长生不死之人。
良久之后,白次跪坐在地,似是一盏油灯,走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他怀中抱着兄长的颅骨,却不敢垂首去瞧一眼,生怕惊扰到兄长之魂。
而三万南军将士皆瞧在眼里,白冷之魂火尽灭,已然身死道消矣。
这一日,蛮荒之地,天降雨雪。
道法有成者,或有瞧见九天之上,天门大开。
传言,长生者入天门之时,曾与此门有约,来日若是终老战死,魂不入黄泉,且归天门去。
三皇子白丝垂肩,收琴而起。他抬首望天,怅然一叹,自袖中取出一条三五丈长的寒铁锁链,轻道了声“去。”
锁链将白次连同白冷的颅骨捆绑在一起。
白次恍若心死,并没有抗拒,只是眼眶里流下了两行清泪,滴落在脚边。
白冷弥留之际,曾再三劝他谨言慎行。
他是愚笨之人,比起兄长,远见谋略都差了不少。此去牢狱,或有三五百载不得安宁,余他一人,恐会被人套去族内之密。
然而,尽管如此,兄长还是将生路留给了他。
石屋门前,金胖子冷哼一声,掐诀将锁链拖到了身前,而后起身将门上的金锁取下,叩门恭声言道:“公子,可以开门了。”
金锁裂开了一道缝隙,比之虞归晚所受的道伤要重的多,不过,金胖子似是有所心事,没有去多瞧上一眼。
虞归晚缓步走到屋前,将白冷之骨躯收入袖中,言道:“遣人为伤者服药,余者列阵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