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朝堂请战的前夜里,陆公公年事已高,照例安排陆林儿在御前值夜。
朱高炽身体弱,不能及时处理各地奏报,有些没法发给太子或者臣下的只能等到他精神好些时候突击处理,也因此常常熬夜,竟成了恶性循环。
陆林儿则因此职务之便,能第一时间得到许多消息。
霍连山假借胡人献礼之说报请买马的奏折其实前几日便已经呈报了,掺在一堆奏本里等着批阅,孰料朱高炽身体不便压了几日,那些奏本已然按照程序进了内廷,只好由陆林儿封箱悉数锁到柜子里了,那空档上,陆林儿自然知道了霍连山的主意。
待昨夜皇帝批红完,那些奏折便按规矩归档暂存,待发内阁通过,陆林儿便动了心思,路过陈公公的寮房时假装跌了一跤,陈公公向来好事,自然去帮忙捡拾,陆林儿暗地里将霍连山的奏折留下,假装不知。
等陆林儿掐好时间寻回去时,陈公公已经窥探完霍连山的奏本,意识到这事对太子的影响,他只当是陆林儿太不小心让自己捡了便宜。
当天晚上陈公公就屁颠屁颠的赶到东宫去报了信,送了太子这个人情,太子笑纳,也少不得给陈公公一些许愿,这才有了第二天朝堂上的好戏。
其实杨阁老也是早朝前才得了太子暗信让表个硬态的,具体为何当时竟是杨阁老也不知道的,徐阁老才弄了个一头雾水,搞得左右为难。
“你这么做,值得么?”越同舟担忧的望着陆林儿道。
“值不值得你比我更清楚,换做是你也会如此罢!”陆林儿淡淡笑道,仿佛这是件极为轻松的事。
越同舟不这么想,伴君如伴虎,宫里向来只许得意生,不教失意活,陆林儿这么做,几乎等于是自杀,有了太子的支持,陈公公翻身只是迟早的事情,陆林儿先前只是告诉他太子一定会亲征,他才给张浥尘递了信。
却原来,是这样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
你傻不傻?!
“你姑且不须担心我,一时半会还不见得有什么,我们蹉跎了这么久,始终也没有突破,袁翼兴那边有空子却下不了手,陈允直死贴着徐家又极为谨慎,廖训中更是皇上将来准备留作太子辅臣的要害之人,哪一个都动不得,如今霍连山自己漏了马脚,不抓住这个机会,更待何时?”陆林儿神色凝重缓缓道。
道理越同舟也懂,他也曾想到过,将来跌入更深的黑暗里,跌跌撞撞难免会有流血,甚至离别,可他不能面对这样的现实,潜伏在黑暗里的野兽,这么快就张着血盆大口,贴的这样近。
越同舟也不知如何开解,喉头滚了两下,只道一声: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他们才会安心,你明白吗?”
陆林儿点点头,凄然的神色不经意抹去,又是淡淡一笑,复而突然问道:
“郡主现在如何?”
“挺好的,开始还打打闹闹的,脾气挺大,也不晓得后面怎么了,听四尾说她在同楫那居然还做起了饭,堂堂郡主,真是意想不到……”
越同舟说着,眉眼舒展开来。
“你喜欢她?”陆林儿打断他猛然发问。
“嗯呐!”越同舟一时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