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骤然拂袖负手,悲愤难抑:“这才是历史的悲哀!时代的毒瘤!人间的癌症!”
“我等这一天,已经二十年了。”
陈老看向初心孤儿院,似在说给萧远听,又似在喃喃追述:
“二十年前,商洛前辈谪临人间,问我可愿随他修行十年。
我说我不愿,就算十年后我能荡平世间一切恶,可这十年,必定会把我和老曹老韩未雨绸缪二十七年的成果败亡干净,甚至会倒退二千年七百年。”
“前辈在人间找了八年,十二年前把一个孩子的资料送到我手里。然后酒老头住进了十四巷。一住就是十二年,都在等一个过河卒子淬他的剑。”
陈云水骤然拔背长吸,纵然鬓已星星也,犹有吐哺山河之气,咤喝如雷音,滚滚落下云层:
“小子,十年磨剑,你的初心还在否?”
人间孤儿院,老院长在陈老喝问声中,转头看向萧远。
萧远嬉皮笑脸答道:“初心犹坚,傲骨仍在,戾气更胜少年时,剑却忘了磨……孑然,小木剑借为师耍几下子?”
江孑然慌忙把小木剑往小书包里塞:“不给,砍他们,会脏了我的小木剑。”
萧远长长伸了个懒腰,广大元神从建安城中耸入云层,打着哈欠道:“只会在夜里鸣吠的土鸡瓦狗而已,拍一拍就散成沙砾了,哪里用得着砍的?乖啦!为师就耍一下。”
小木剑从书包里铮鸣飞出,猛然绽放无量光明,十万里剑芒暴涨入寰宇长天,艳压骄阳。
萧远元神再长,追随小木剑剑芒,直上十万里长天星海,广袖飘摇遮去天幕,如神临世,如大梦方醒,声音幽幽杳杳,似在天边天外,似在耳边心间,长吟道:
“人生若得如云水……老头子时常叨念这句诗,我还以为他是个被情伤害,患了抑郁自闭,躲在鸿蒙独自舔伤的糟老头,没想到云水是你陈老这种云水……真是基情满满,心心相惜情不自禁呐!”
陈老大怒道:“我文国诗文之繁美壮阔,震古烁今,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刁民,连下一句都不知道就断章取义,你和那些世家门阀的门生腐儒有什么区别?”
“谁说我不知道了?”
萧远元神从九天外俯下头来,嘻嘻笑道:“铁树花开万界春嘛!铁树是世家门阀这种铁树,打得他们屁股开花,世间的春天就会到来,春天嘛,万物……繁衍生息的季节嘛!”
陈老抬手,一把掌扇在他遮去天幕的巨大头颅上,扇得他咕噜噜转了个圈,怒骂道:
“老头子我隐忍二十年,难得豪气干云一回,你却在这里插科打诨,竟拿那我开涮?”
萧远元神一收,变得寻常人大小,云雾缭绕周遭,终究还是舍不得在人间面前露出容貌,小木剑也褪去炽烈剑芒,飞回江孑然书包中,平静道:“我就知道你老不会真的动手。”
曹韩二老相视一笑,皆同时松了口气。
“废话!”
陈老没好气道:“我苦心绸缪了四十七年,若是连几个世家都灭不了,岂不是太失败了?”
“我懂。你老从未想过杀他们,只想让让他们把欠了一万年的债全还了。”
萧远从容笑道:“但是咱们是正经人,催债也得用堂堂正正的手段,世家门阀还想继续操纵人间,陪他们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