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军第一师、第七师和羽林军第五师,东出临榆关,经辽东襄平往訾水而去。一千二百里路途,披星戴月,昼夜兼程,仍然花了二十日工夫。沈阳城内的于贵宝、楚信章也为了军资输应之事忙得头昏脑涨。暂时检校营州都督的于贵宝还不得不钤令拨付白银二万缗,给流亡在大行城的新卢君臣充作日常用度。楚信章也不禁抱怨道:“这东倭摄政有吞之心,狂妄无知,他怎么就不暴毙而亡,徒留人间祸害生灵,简直是魔转世。”
“人心不足,一蛇吞象。”李樊玉按着头颅起身,让自己松快一下,“不过,又有一语,多行不义必自保彼竭全国之力来犯,一俟我大军全数开至,定然败退,到时候,局面反噬,他又能支撑多久?”
“此论极是。”楚信行点头,又皱眉道,“闻新卢之地大雨连绵,不利兵事,眼瞧着又要久耗下去,着实心烦!”
辽宁观察署户曹从事孙治业从屋外进来,楚信章觑着他道:“治业从大行城回来了,那边情形如何?”
“燕州军第七师,连同万余民夫已经涉水至盐州,杜长史也随军一道过去了,执掌民夫及支应之事此时想必已经赶至安州矣。”来往奔波的孙治业显得极是疲惫,一身青色官袍灰扑颇。他不等上官吩咐就自己坐了下来,想了想又连忙站起,“此外,营州军第六师点检顾仲林,已率纪玉庭、宋延杰二旅,自国内城过訾水,南进至广川。”
“你赶紧坐着,坐着话就好。”楚信章也是松了口气,“都帅和周统领等都已亲至,想必,捷报不会等太久矣!”
羽林军第五师石忠财所部还未能赶到,但是周恒已经不能再等下去。数万兵马,此外还有民夫,人吃马嚼,本地又难以集粮,他只能率领薛宁、常玉贵两部冒着大雨加紧赶往熙川。菊亭孝三已经从新兴、泗水等处重新聚集兵马粮草,再度杀了过来。
连着下了十余日的雨终于停了,气却变得寒冷起来,从东面大海吹来的秋风如刀,割面生疼。熙川城下,两军再度爆发大战。
周恒头戴凤翅兜鍪,身披山文甲,英气勃勃,亲临战场指挥。他们面对的敌军逾六万之众,战阵绵延数里,左翼的新卢殿前军首先支撑不住,渐渐败退。李承顺数次遣人求援,周恒却始终不为所动,直到他在将台之上瞧见敌军向左面又投入一支兵马,才下令李承顺部尽快撤出战场,由羽林军第四师顶上去。
常玉贵亲率张季振、陈之翰二旅在左翼展开一条新的战阵,拦住了倭军明智宽夫所部。双方都缺少战马,只能将马军充作步卒,以长枪突刺,试图撕裂对手的战阵,激战愈发胶着,羽林军左翼愈来愈吃紧,旅监罗顺才中箭身亡,周恒依然不为所动,厉声下令:“告诉常玉贵,若丢了战阵,便提头来见!”
倭军的伤亡其实比唐军要大得多,战斗进行至巳正时,左翼依然没能取得突破。菊亭孝三正在犹豫是否该将第三支兵投入左翼增援之时,周恒终于下令,林文胜旅从右翼包抄,发起反击!
所有的骑兵都被集中至林文胜部,马军在前,打马飞奔,步军紧跟在后,从右翼发起了冲刺。那位曾在燕京挑衅唐国武官的野中玉中箭之后仆倒在地,被迅速地割下了头颅。
林文胜黑马银枪,率先冲阵,连挑数员敌将,直奔敌军本阵,身后跟着数百骑兵,张弓连射,迅速收割着生命。然而敌阵也同样坚固顽强,十余个队主拼死赶来阻挡骑兵队的冲击,当真是前仆后继,无一后退。眼见骑兵队的冲击就要被敌截住,旅监梅士岩率领着步军终于赶了上来。
乔定忠所部也重整队形,赶来接应,这位身形高大的巡检手执长刀,率先冲阵,所向披靡,菊亭孝三的本阵终于支持不住,开始向东面败退。
中路的骆承明部也已经反杀出来,直到这个时候,周恒才长吐一口气,又对身边的羽林一师三旅旅监左荣贵道:“贼兵悍不畏死,后退井然不乱,足为劲旅!”
第三次熙川之战,联军以二千人伤亡的代价,歼敌五千余。菊亭孝三不敢再与唐军硬碰,退兵近三十里,等着南面的崛川信武等部杀破金刚寨,赶来增援。
周恒也意识到,凭借手中现有的兵力,无法彻底摧破当面之敌,他只能分兵在城外建立营垒,等着后续部队的到来,再组织新的进攻。
安州方向,秦存贵所率之燕州军第七师,经过千里行军,终于赶至安州城。民夫在江面搭设起浮桥,以确保军粮输送畅通,向祖才也顾不得士卒远来疲惫,立即就命令出城与敌接战。
在安州与熙川之间,谢文谦所率的营州军也与阿部健作所率的倭军展开了连番交战。
平壤之北,平安道南部地区,三国军队在多个战场都开始了新一轮残酷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