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西面的甲府城守阁内,西康雄太郎正在与一位年逾六旬、身形干瘦的老者对弈。或许是因为棋力相较太过悬殊,内大臣肥胖的面容之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雍容气度,而是阴沉如水,似乎随时会发作的模样。
他应下一粒白子,终于按捺不住:“藤泽斋郎先生!远征军很快就要北进至訾水东岸,然后,就将进入营州的土地了。”
藤泽斋郎不为所动,安然落下黑子:“可是他们眼下毕竟还没有涉过清川江嘛。”
眼见内大臣急得要掀掉棋枰,藤泽斋郎笑了笑:“我的两个学生,可还在新卢呢。雄信的死活大臣阁下不会在意,可是长政呢?”
“我可没有教他一定要往新卢去。”西康雄太郎冷冷道,“再者,覆巢之下,焉营”
藤泽斋郎打断了他:“可是大人,唐国的后手,尚未落子呢。”
“先生的意思?”
藤泽斋郎摇摇头,苍老的面容有些萧索,转头对候在门边的那个黑袍青年吩咐道:“进来吧。”
“飞鸟进辉?”西康雄太郎悚然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人过于专注,而忘却了身边的情形。”飞鸟进辉年近三旬,头束总发,面容英武,气度沉静,“老师,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藤泽斋郎面露苦笑,“你也去一趟新卢吧,将两位师弟的尸骨给带回来。”
西康雄太郎闻言,不禁吃惊地瞅着老人:“藤泽先生,你什么?”
飞鸟进辉却是神色丝毫不变:“是,知道了,老师。”
他躬身行礼,然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藤泽先生?”
藤泽斋郎注视着棋枰,缓缓摇头,然后起身注视着窗外的盛夏之景:“海奉行的举动,无疑会大大地激怒燕京,那位枢密院的郭元帅,一定会亲自前往新卢。”
西康雄太郎紧绷的神色渐渐舒缓下来,长松一口气。藤泽斋郎却轻声喟叹道:“远征军,凶多吉少矣。”
海津城燕州行台衙署议事厅内,郭继恩久久地盯着手里的急报,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那张纸片烧成灰烬。
于贵宝、周恒、谢文谦、向祖才等,都默然站立,无人吭声。东唐水师点检沈龙也在厅内,他的脸似乎晒得更黑了,抿着嘴唇,立在下首候命。
“刘统领已经率领水师,离开都里城了么?”郭继恩将急报捏成纸团,终于出声问道。
“是,约莫就在这两日,便会抵达海津港。”
郭继恩注视于贵宝道:“征发民船,能登船的,全部渡海过去。”
“是,老夫自请,往新卢督战,望统领允准!”
“你去沈阳,总领军需支应之事。”郭继恩缓缓吩咐道,“霍参政留守燕京,燕州军务,俱归处分。南面的三个师,仍由杨点检节制。”
“是。”于贵宝抱拳应命。
郭继恩展开舆图,转头吩咐唐成义:“令,以燕州军第一师、第三师、第七师,为安州行军道,以向将军为行军统管,节制各部。令,以羽林军第一师、第三师、第四师、第五师为熙川行军道,以周统领为行军统管。令,以营州军第三师、第四师、第五师、第六师为泗水行军道,以”
他扫视诸将,沉吟难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