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尝不是点检所的这般呢,”巡检孙汝林也慨叹不已,“再这么下去,人人怨愤,不定,一旦有人鼓噪,那庞信兵变之事,又会死灰复燃。”
“什么兵变?”副师监连登云踱步过来,只听了个大概,便瞪起眼睛叱道,“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俺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吃得饱穿得暖,哪有甚么兵变之事?”
“没有没有,原来是咱们几个闲话当初之事,散了散了。”几个军官见连登云过来了,顿时作鸟兽散。
要有什么事令秦存贵感到不快,这个遣来担任七师副师监的连登云便算是其中最令他不痛快的一桩。此人原本在燕州军中做到团练之职,眼见自己四十出头已经进阶无望,连登云便辞了官归田。谁知少将军接掌燕镇之后,又广求贤才,于是连登云复又入役,在讲武堂念了几个月的书之后,回到前军乙师继续担任团监、旅监等职,接着,又官升一级,被右迁来第七师担任了副师监之职,好不得意。
一开始,秦存贵对这些大监军官十分排斥,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品出其中意味来了。这些监军官与大家一道行军跋涉,一道呐喊操演,与当年朝廷派出的太监完全就是两回事。有了这些宣讲军纪的年轻人,军队的士气和战力,都与往日大为不同。这些都是好事情,唯有这个颐指气使的副师监,着实令人恼恨牙疼。
第七师到得弓高县境,预备登船北进之时,秦存贵和连登云都被召至郭继恩北返的座船之上,详细询问了许久。秦存贵心下疑惑,不是很快就要南征汴梁、东都等处么,为何都帅竟然提前返回?但是他初来乍到,也不敢多问。
第七师终于赶到潞县境内驻屯休整之时,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都尉从西面赶来了军营,并带来了枢密院钤发的军令:“在下张德元,原是燕州军第二师之旅监。今日来此,乃是接替连师监之职。”
“啊?”连登云愕然接过军令仔细瞧着,的确是真的,自己来七师出任师监不足一月就被转走,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但是军令如山,他虽是怏怏不乐,也只得乖乖与张德元办理了交接,并依照军令吩咐,离开军营往燕京枢密院而去。
张德元浓眉大眼,仪表堂堂,却微微藏着杀气,一看就是个出色的军官。他微笑着向秦存贵抱拳见礼:“弟初来,许多事情都不大清楚,倒要请秦点检多多指点。”
“哪里敢指点,”秦存贵连忙请张德元坐下,“倒是要请张师监多多指点为兄才是。秦某瞧燕州军操练行军之法,大有深意,只是有些地方还不大明白,正想找个人问问仔细呢。”
“指点不敢当,有什么事,张某与点检一道参详便是。”张德元依然气度沉稳,含笑回应。
两人聊了许久,秦存贵愈发觉得自己这位新伙伴是沉稳踏实之人,心下很是高兴,忍不住又问道:“秦某原知大军预备南征,为何如今各路人马俱往北来也?”
“邮报还没有登出东倭入侵新卢之消息,也难怪秦点检心下疑惑。”张德元解释道,“不过枢府尚未正式下令,咱们如今只做预备便是。”
“竟有这样的事?”秦存贵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究竟详情如何,倒要请张兄弟与我分明白。”
听了张德元叙述事情始末之后,秦存贵不禁沉吟:“虽那新卢是我唐国之外藩,毕竟不是王土。其彼此相斗,此全然无益之事,咱们未必要置身其中也。”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都帅见识远胜于我等,自然会有决断,咱们只听吩咐便是!”
郭继恩领着随扈乘船北返,先至海津府直接入城。到得府衙,他叫来海津刺史吴庭文,询问新卢方面消息,吴庭文回答迟疑,郭继恩头痛道:“本帅还是先去见韩都使罢。”
吴庭文慌忙拱手应道:“是,下官这就教犬子与都帅同往都使衙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