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便示意杜全斌,杜全斌便拿出几张纸来,详尽叙述了辽宁之地的赋税及支出情形。郭继恩接着又询问崔安明、朱斌荣、孙治业等人,了解煤、铁、粮之出产,然后对众人道:“本帅此前已听见不少议论,一是沈阳城扩建之事,二是官府欲在沈阳设立医教院,收学生,建医馆。三者,乌伦部之俘虏,与越喜部南迁,安置何处,众位不妨各抒己见。不过我要先一句,这沈阳城,外城可以建,只是城墙,就不必修造了。”
“这却是为何?”方应平诧异道,“筑城以卫君,造廓以守民。这外廓不修,若遇兵战之事,居于城外之百姓,人可以躲进内城,屋舍岂不是只能弃之?修造外廓虽然支应浩大,这银子却是不能省的。”
“若咱们让贼兵杀到了沈阳城下,这外廓修与不修,都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向祖才苦笑道,“方学使,你是没见着那火油弹,任你再坚固的城墙,都能给炸开了,还修甚么城墙。”
武将们都连连点头。韩煦等人见此,也就作罢,不用掏这笔银子出来,大家都乐见其事。王仲扬又提出要在安东道境内兴修水利,广种稻米,需要辽东这边予以支援,又要钱庄分号借银出来。众人又议论许久,方应平与王仲扬两个甚至拍着桌子吵了起来,然后又被劝住,彼此都脸红脖子粗地瞪视着对方。
郭继恩心中暗笑,又正色对大家道:“之所以请众位聚来此处,乃是因为,这崇政殿够大够宽敞。”他着又将殿宇四下打量一番。
众人都笑了起来,郭继恩又继续道:“本帅觉着,似今日这般,大家聚在一块议事,其实甚好,往后可以定为常制,嗯,就叫营州议政署罢。往后每年年底,由韩都使召集,大家便聚在此处。商议来年之治政诸事,如何?”
文武诸人都困惑地瞧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豆莫真却大声赞道:“我觉得这个法子好!各处执事都聚在一处,将本处要办的事都与大家知道,来年再比之成效,教人十分清楚,好,很好。”
“你觉得好,”郭继恩点点头,又问大家,“诸位职官贤达,你们觉得豆莫真所,有没有道理?”
“若聚会之时许了承诺,来年未能办到,又当如何呢?”甚少话的崔安明迟疑问道。
“没能办到,那就将缘由明。”郭继恩道,“若大家觉得言之有理,则重订数目,接着再干。若是因为自家无能,那就撤换!教大家重新推选,如何?”
张金保、王宪春、孙治业和崔安明几个彼此瞧瞧,都点头道:“咱们觉得可校”
“那就这么定了。”郭继恩果断摆手,“往后营州之大政,俱由议政署议定之。每年聚会,都要书吏录之备档,并呈送燕都知晓。你们这里弄得好了,便是燕州之榜样。”
他见众人表情各异,便笑道:“都议论了半日,想必众位都已经饿了,走,咱们去斋楼吃饭!”
周恒便第一个起身,招呼着大家一块去东面的斋楼。向祖才和韩煦两个都拖在后面,见众人都已经出去,韩煦才问道:“制将军,你这是弄的什么新主意?”
“公事公议,咱们要试试一条新的路子嘛。”郭继恩坦率道,“成效如何,我也没有把握,但是总得尝试着做起来。你呢,向将军,你有什么疑问?”
向祖才神情严肃:“主帅设议政署以立新制,卑职也不知道好不好,只是有一点愚见,窃以为政虽出于下,而必归于上。是以主帅当复设营州行台,自领都督之职以总之!由是议政署议定之事,仍由主帅裁夺,方是妥当。”
“许多人都跟我提议这事了。”郭继恩沉吟道,“只是即便本帅自任都督,亦只能遥领,无法常驻簇。须得另有一人来此理政,启明兄弟事情又多,也无法脱身,倒是没有合适之人啊。”
“如今燕都城中,已有不少中枢之臣。譬如元珍农等,早有名臣之誉。”韩煦恳切道,“彼既有治政之才,资望又足,制将军何妨果断用之?元公虽是心拥帝室,却也是实心任事之辈,对百姓还是不错的。”
“元公终究不是主帅腹心之人,况且都督兼掌文武,当由武将任之才是。”向祖才不赞成道,“卑职举荐于贵宝,于监军。”
“不可,都督之职,仅授文官,不能再由武将出任。”郭继恩果断否决道,“藩镇之祸,流毒甚远,往后当断绝之。此事,容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