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曹性再三热情挽留,但戏忠并未在上党耽搁太长的时间,仅仅是栖息了一晚上,便去向了晋阳。他上一次来晋阳,还是在熹平五年,见到吕布之前。
他再一次见到吕布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年轻书生。吕布亦不是当时的少年将军,他看着戏忠形如销骨的模样,还有斑白的两翼,不由含怒:“先生,汝怎么如此衰老,是否那曹孟德苛责于汝!”
在一边的曹洪连忙道:“吕并州,吾家主公待军师极好,从未苛责于先生。”
吕布怒目而视,却是见戏忠连忙说道:“将军,主公待吾极好。”
他说:“将军,吾今日来此,乃为求粮而来。”
吕布握住茶杯的手猛地一抖,却见其文武微微诧异的望去,他们从未见自己的主公如此失态过。
却是道一人开口道:“诩乃西凉微末之士,久闻先生之名,皆言腹藏兵书万卷。此语果有之乎?”
戏忠却是见在场诸位有二十余人,峨冠博带,整衣端坐,而开口那人便是坐在吕布左侧高位,其地位超然,不言自明。他心中暗付,欲要求粮,恐怕要说服自认不可。
只见戏忠收起谦和的模样,气质浑然一变,露出锋芒。只听他说:“此乃忠小可之比也。”他不再谦虚,而是说自己确实是藏着兵书万卷。
贾诩说:“近闻曹兖州幸得先生,思欲席卷徐州。今徐州以属刘备,未审是何主见?”
他在说曹操二伐徐州而不可得,曹洪闻言欲要发怒,却是被戏忠所制止。
只听戏忠言道:“吾观取徐州之地,易如反掌。我主曹兖州躬行仁义,伐徐州乃为报仇,清理徐州害群之马,而非夺其基业,故力不克。陶谦老迈,听信佞言,暗让徐州,致使刘备得以猖獗。今我主屯兵鄄城,别有良图,非等闲可知也。”
不得不说戏忠这一席话却是漂亮,将曹操将屠戮徐州的行为洗白,说他攻打徐州只是报仇,没有别的心思。
却见贾诩接着说道:“若此,是先生之言相违也。先生腹中藏十万兵书,定有深谋之策。今既从事曹兖州,当为生灵兴利除害,剿灭乱贼。且曹兖州尚且纵横寰宇,割据城池今得先生,人皆仰望。虽三尺童蒙,亦谓彪虎生翼,天下诸侯,山林隐士,无不拭目相待。以为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拯民于水火之中,措天下于衽席之上,在此时也。”
他先将戏忠捧到极高的位置上,接着话锋一转:“何先生自归兖州,李肃一出,兖州皆反,其郡兵望风而窜,仅据三县,几无容身之地。不能报天子以安庶民,是兖州既得先生之后,反不如其初也。腹藏兵数万卷,果如是乎?愚直之言,幸勿见怪!”
不得不说,贾诩这话说的确实是犀利。如今的曹操几乎岌岌可危,有诸多因素在内。但他几乎把过错推给戏忠。寻常人听到如此,恐怕会大怒,比如现在的曹洪就已经肝火大动。反倒是戏忠听完,哑然而笑。
“鹏飞万里,其志岂群鸟能识哉?譬如人染沉疴,当先用糜粥以饮之,和药以服之待其腑脏调和,形体渐安,然后用肉食以补之,猛药以治之:则病根尽去,人得全生也。若不待气脉和缓,便以猛药厚味,欲求安保,诚为难矣。”
只听戏忠继续说:“吾主曹公,向日军败于长安,寄迹东郡,兵不满千,将止夏侯、曹与诸位豪杰义士而已:此正如病势尫羸已极之时也。鄄城乃兖州州郡,曹公不过暂借以容身,岂真将坐守于此耶?夫以一年之时,便能使陶谦之辈心惊胆裂,窃谓用兵神者,未必过此。至于张邈、陈宫反叛迎李肃,曹公实出不知,且又不忍让兖州百姓再受蒙难。胜负乃其常事,昔高祖数败于项羽,而垓下一战功成,此非韩信之良谋乎?夫信久事高皇,未尝累胜。盖国家大计,社稷安危,是有主谋。非比夸辩之徒,虚誉欺人:坐议立谈,无人可及临机应变,百无一能诚为天下笑耳!”
不得不说戏忠的口才真的厉害。他将曹操比作鲲鹏,将贾诩比作群鸟,笑贾诩之见识不过如此。又把昔日曹操败于董卓来说事,那时他被吕布所救,但基本没有地盘,寄居在东郡,是最困难的时候。但那时候的曹操都已经熬过来了。
又把曹操没有攻下濮阳的原因归结于仁义上,说不忍百姓再受到蒙难。还自比为韩信,而只等那垓下一战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