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吗?”肃文刚要说话,房东端着热气腾腾的猪肉韭菜合子进来,顿时满屋飘香,饭香四溢。
“趁热吃。”刘松仁让道。
“嗯,好吃,倍儿棒,这手艺,真绝了。”肃文嘴边油汪汪一片,赞道。
刘松仁只是笑笑,又夹了一个合子放到他跟前。
“我的意思啊,除了红包,肉啊、鞭炮啊、点心啊等年货,不拘多少,人手一份,这也是个意思。”
“东家!”刘松仁有些愣了。
“您这样子,看来是不回山东老家过年了,三十晚上,不回家的伙计,都在医院过年,你们自己办,银子算医院账上。”
“成,我听您的,您这是宅心仁厚啊。”刘松仁感慨一句,起身给他倒上酒。
“什么呀,都是人,都得过年不是,能到肃惠中医院,大家一块搅勺子,那是缘份,只要进了医院的门,就是一家人了。”
“您这样行事,哪个伙计还不得死心塌地跟着您干哪。”刘松仁举起杯子,两人一碰,都是一饮而尽。
“瞧你说的,这才哪跟哪呢,我说你记啊,我想到哪就说到哪。”肃文夹起一块白菜,“白菜,百财,百人和气才能生财!”
“适才,我说了住、行,再说说衣和食,明年,伙计们清一色的蓝大褂,医院出钱。后面制肥皂的院里设个小厨房,每天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冬天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上火锅,年终全医院的人一块儿吃犒劳,东兴楼成桌的席面,可有一桩,不许喝酒!平时要是柜上忙,赶不上饭,厨房得留热菜热汤,不能让人忙活一场吃些凉饭凉水,这样心也会凉的。”
“东家,您慢些说,我得记一下。”刘松仁笑着站起来,取出墨盒毛笔,铺开纸张。
“记什么啊,你看见伙计们吃饭穿衣走路睡觉,你就都想起来了,”肃文笑道。
“对了,东家,每年初五回来,东家要跟伙计吃一顿新包的饺子,咱医院,您说了算,这辞伙”
“咱们医院不辞伙,实在调理不好,你交给我,没有调理不好的伙计,只有不懂行的掌柜。”肃文看看刘松仁,“我这样说你别不高兴,你虽是在这一行里多年,但干到老,学到老。”
“嗯,嗯。”刘松仁并无不满,频频点头。
“对了,东家,每个铺子都有自己的绝活儿,你象我以前刚进北京城学徒是在东来顺,他家的酱油不是打市面上买的,都是自已个在后院晒酱,把上好的黄酱放在大锡片子上,用桶接着被毒日头晒出来的油,再加上甘草、桂皮、冰糖就是他家的腌韭菜花,得加酸梨,这样的味道才会酸甜合口。这样弄出来的酱油、韭菜花,再加上辣椒油、王致和的玫瑰红豆腐乳,拌一块儿,一片鲜羊肉,在锅里一汆就得,那滋味,啧啧啧”
“得来,再说我的口水也要流下来了,你明白你的意思,就是得有应人的东西,独家的玩艺!你放心,明年,哎,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要制的那些药,今年事儿多,明年肯定成,到那时候,轰动北京城!”
两人一碰杯,又是一饮而尽。
“嗯,东家,制药上,您是这个!”刘松仁一竖大拇指,“除了制药,我想,在种药上,也得考虑喽。象马家楼卢家,专门种佛手、香桃、藿香什么的,平时往药铺里送药材,你还不能上别家买,你买了别家的,卢家就再不给你货啦。他的货全呀!这么着,南城种鲜药材的生意,都归他们家了。还有一桩,逢年过节,宫里御药房去他家买佛手,只要打点好了,一斤佛手五两银子!姥姥!他家一年少说能卖一二千斤哪!”
“这个嘛,我还真没考虑过,这地皮,也不贵,”肃文一笑,这年间可不象前世,北京城那是寸土尺金,“过完年,我们俩骑马出去看看,也买几块地。”
“好来。”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刘松仁也是满面红光,“东家,腊月二十五,医院就封账了,下板了”
“不,不,不,”肃文笑着摇摇头,“我们既然是医院,不是药铺药馆,那就是个十二时辰医院,不只白天,夜间也要有值班的郎中,不只平时,过年过节也要有人,这病啊,它可不过年哪,再就是,大雪封门,街上的乞丐,有个小病小灾,就免费救治一下,穷人进门,给人家口热水,给个笑脸,家和万事兴,铺子也一样,都是和气致财!”
“得来,掌柜的,您可说到我心里了,冲这,我得再敬您一杯!”刘松仁高兴地举起杯子。
门外,不知哪家哪户又放起鞭炮来,过年了,喜庆的年景,希望的前景,美好的愿景,让两人都是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