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此夜曲中闻折柳(1 / 2)一碗杏花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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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四,是北方的小年。过了小年便是年关,劳碌了一年的穷苦大众,都在这几天好好放松一下。小孩子换上新衣,三五成群嬉戏玩闹。妇人们聚在一起,嗑着瓜子聊聊家常。男人们的娱乐项目就比较多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赌钱,赌完后又相携一起去酒楼喝上两杯。

华灯初上,保定府最大的酒楼分外的热闹,酒楼早已宾客满堂,好几批酒客因没有座位而离去。喝了几杯水酒的男人总喜欢大声的聊着子虚乌有的事情,说的神乎其神,以示自己见闻广博。酒客们的喧哗声夹杂着店小二的吆喝声,使得整个酒楼显得分外热闹。

陈庆之来的正巧,刚好有一桌客人离去,空出来一张桌子。店小二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收拾干净,忙请陈庆之坐下。陈庆之也不客气,要了两壶酒,点了几盘小菜,邀张蛮子坐下。

张蛮子似乎没进过这么豪华的酒楼,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原因,他的面色显得特别难看。

陈庆之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张蛮子忙答道:“没事,没事。”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陈庆之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多问。

过不多时,店小二便将二人点的酒菜上齐。陈庆之的心情不错,喝了几杯酒后,心情就变得更好了。张蛮子的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有心事。

张蛮子拿起桌上的酒杯,连饮三杯。他攥紧拳头,像是已下定决心,但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未曾说出口。他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有气无力的坐在桌前。他的头垂的更低,酒却喝的更快,不多时便醉倒在桌上。

陈庆之看到他醉倒在桌前忽然有些失望,他知道自己本不该失望,但却还是忍不住失望。就像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回来,却还是回来了一样。

陈庆之隔壁桌的酒客却不似二人这般,几人喝的兴起,纷纷敞开衣襟,放声谈笑。一位身穿黑色棉衣的汉子,放下酒杯,弯弯了腰,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可知道武当派程慕之程大侠?”一个螺塞胡子的汉子道:“武当派的程大侠谁不知道?那可是号称“一柄青锋剑,压低三座山。”的大人物,谁不知道啊?”又一人接着说道:“你可知道这个外号怎么来的吗?”络腮胡的汉子说道:“这个我到不知,张大哥能否讲来听听?”

被称作张大哥之人笑道:“好,我讲给各位听听。四年前,青城、龙虎、齐云三山的掌门带着门下弟子到武当山探讨道法,闲来无事门下的弟子一切切磋武艺。也碰巧了,武当的向松之、宋庭之、李言之几人具不在山上。武当派剩下的弟子剑法平平,自然不是三派弟子的对手。三派弟子胜了比剑也就罢了,竟敢在武当山上大放厥词,肆意贬低武当派,说武当派徒有虚名,早已不是南方武林之首。甚至还说,当年陈庆之也只是武当炒作出来的。现在不敢接受大家的挑战,只好躲起来。”

众人听到此处,不由得议论纷纷,有脾气急得已经开口问道:“张大哥,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张大哥讥笑道:“真的?他们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当年青城、龙虎、齐云三派的弟子,败在陈庆之手中的可不少。青城派的万士英号称西川第一剑,结果是什么?连人家三剑都接不住,回到青城山不久就病死了。龙虎山的张凤年、齐云山的黄少奇,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不也都是陈庆之的手下败将。”

陈庆之听着别人说自己的故事,心中略微有些别扭。但他早已不记得张凤年、黄少奇是谁了,毕竟当年败在他手下的人太多。不过万士英他倒还记得,只是没想到他已经死了,而且还是因败给自己而死。

众人心神摇曳,都被张大哥讲的故事吸引了,纷纷催促他再继续讲。张大哥唉了一声,叹道:“可惜了,若是他不消失,这江湖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糟糕。他都走了这么多年,还去说他干嘛?”

众人也都扼腕叹息,感慨如今江湖险恶,早已不是当年那般模样。众人见氛围有些压抑,便催促张大哥继续讲程慕之的故事。

张大哥继续讲到:“程慕之听闻有人侮辱陈庆之,气的一人独战三派杰出弟子。程大侠以一敌三,将三派之人全都打败,因此得了这个称号”有人问道:“那为何程大侠一开始不出手呢?”张大哥答道:“因为程大侠在武当的后山。”那人又接着问道:“我可听说那武当后山是处罚弟子面壁之所,为何程大侠被罚在后山面壁呢?”

张大哥道:“这事还要从十二年前说起。”众人听说要从十二年前讲起,都正襟危坐,留神细听。陈庆之则是神色暗淡,若有所思。

张大哥缓缓讲道:“十二年前,武当掌门的女儿嫁给了宋庭之。程慕之在酒席上喝得酩酊大醉,借着酒劲大闹婚礼。武林上的前辈名宿大都在场,他这一闹让武当掌门大失颜面,因此罚他去后山面壁一个月。”众人齐声叹道:“原来程大侠是醉酒误事啊,虽然有错,但也有情可原。”

张大哥叹道:“他哪里是醉酒误事,他分明就是借机闹事。程慕之酒醒之后,甚至扬言,只要宋庭之和聂倩芸在武当,他就终身不下后山。那次比剑是他唯一一次下后山,自那以后就再也没下过后山。”众人惊呼道:“啊!他们不是同门师兄弟吗?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做了对不起程大侠的事?”

张大哥面色黯淡,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没有对不起程大侠,他们只是对不起陈庆之了。”众人齐声追问道:“他们怎么对不起陈庆之了?”

张大哥顿了顿,缓了缓继续讲道:“陈庆之和聂倩芸二人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陈庆之也一直钟情于聂倩芸,为了她甚至拒绝了当时的武林第一美女。可谁知造化弄人啊,聂倩芸竟然喜欢上了宋庭之。陈庆之竟为情所困,整日借酒消愁。”他叹了口气,又道:“谁能想到,如此天纵一般的人物,竟然看不破一个情字。后来他就消失了……”

陈庆之已不知他在讲什么了,他握紧酒杯,眼泪不自觉的涌出眼眶,低声念道:“师妹,我从来都没怪过你,从来都没怪过你……”

一个人在局外听着别人讲着自己的故事,是一种怎样的心酸。陈庆之想到了师妹,想到了当年的故事,想到了那些肝肠寸断的往事。

张倩芳是师父的独生女儿,师娘当年十月怀胎之时,不知因何缘故动了胎气,致使师妹还未出生便受了伤。师娘也因此再不能生育。师妹因先天不足,从小就体弱多病,全靠着吃药调理身体,但还是经常生病。

陈庆之大她三岁,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就像哥哥一样照顾她,陪着她玩耍。她每次生病,都是自己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她难受的时候,陈庆之就讲故事给她听。虽然他的故事一向都不好听,师妹还是会挤出一丝甜美的笑容。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山上的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他们渡过了愉快的童年时光,陈庆之很喜欢这种日子,他喜欢和师妹在一起,喜欢看着她微蹙的双眉,喜欢给她讲故事,看她舒展的眉眼,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是的,他喜欢她,也许是从刚记事开始,他就喜欢她。她也喜欢和他在一起,这就是很让人愉悦的事情。只是师父师娘看着他们的神色很复杂,有着几分欣慰,也有几分惋惜。

后来,山上的弟子越来越多,程慕之来了,冯思之来了,向松之来了等等。

直到有一天,山上来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不如他聪明,不如他英俊,不如他剑法好。但他却轻而易举的夺走了他最宝贵的东西,只因为这个少年的名字叫宋庭之。

宋庭之是一位即有些天赋,又肯努力的年轻人。只是他性格孤僻,不甚为同门师兄弟所熹。他平日里和谁都有交集,时间都花在练剑之上。他入门虽晚,但剑法进步极快。师父也经常在徒弟们面前称赞宋庭之的剑法进步飞速,想以此来激励大伙勤于练剑。

这些徒弟十五六岁,大都年轻气盛,正好处于叛逆的年纪。他们自然不服师父的管教,但又不敢顶撞师父,这股怨气就撒在宋庭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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