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魏秋子练了一年多的时间,全是在自己骗自己。
沙包可以变成鸡毛,举弓时长也可以凭自己喜好,兴致来了就多练会儿,不想练就不练,没有人会来批评她。
但偷过的懒,总有一天会变成拳头打回自己身上。
下了多少工夫,就有多少收获,既然不愿意下工夫,那天上就没有白掉下来的成果,就算破天荒掉下来了,下面的人也无力去承接,因为这不是她的。
这就是魏秋子此时在脑中对自己不好好练弓的总结。
哥哥因为在射义中喊叫一声被请退,这算是个白得的意外收获,但后面的还得靠自己。
她实在举不动了,手上是六尺下制的三节士弓,自己的竹弓在它面前看起来就是个玩具。
而那该死的鼓节就是不响,即使能撑到发箭,之后那些箭矢估计也都只能射在侯道上了吧。
别说再次晋级了,自己就连完成这一轮的比试都无望得惨烈。
魏秋子重重叹了口气,垂下持弓的左手,这整条手臂都被扯得生疼,连空手抬起都没有力气,稍稍使劲便又会开始发抖。
但她不愿退场,退场就和她仲武哥哥一样了,怎么也要放个一两箭,坚持到一曲作罢,不管成绩如何,总归都是胜了他的。
想到这里,心情轻松许多,便转头看向左侧的其他几人。
那三个男的早就垂下弓了……
虽然垂弓,但却是搭箭戒备的状态,上箭微微撑弦,也都有些弓着背,以逸等待鼓节放箭。
只有自己傻乎乎地一直举着,都是因为在最边道背对着他们,才看不见身后情况,要早知这样,又何必费这半天劲去感悟人生……
“咚——”
这一记鼓声提神醒脑,全场包括观礼台上的宾众和台下蹴鞠投壶的孩子们都转去目光。
场上三人几乎是同时拉弓,但在鼓声余音停歇之前就将箭放出的,便只有金风一人。
另两人,文绍和木云落后小半拍,文绍中靶,而木云居然……
脱靶……
“这孩子,今晚怕是要上屋顶生闷气的。”
云娘说着将手从将离手中抽出,又换进另一只送进去让他捂暖。
今天只带来一个汤媪,方才又送了人,这会正用她的人肉暖手宝、也就是将离的手心暖手。
他合上掌,笑着点点头:“马失前蹄。”
“咚——咚——咚——”
随后又是连续的三声,每节之间隔了两秒左右,算是快节奏的,先前的几遍伴射曲都没有出现过三连节。
而这三节恰好又落在瞽噱吟唱的“还归”二字的拖音上,第一节在“还”字,第二、三节落在“归”字,这也是《采蘩》的最后两个字。
第二轮只有四节,就是四发箭。
“这是要让他们使参连呢。”云娘淡淡道。
参(sān)连,“参”同“叁”,与白矢和剡注同为射艺五技,先放一发,后三发连放。
余下几人中,还是只有金风能圆满完成,发发中靶心,且看不出乱步。
文绍之后的三箭也均上靶,但落箭分散,不像金风那样聚集在一处,节奏也慢些。
木云有点垂头丧气,之后又脱靶一发,显然是受到第一发的影响,另两箭上靶了的,也都没有比较的意义了。
不过魏秋子这几箭射得可真是开心得很,射天射地,无忧无虑,倒给她正中红心了一支。
最后一轮,金风和文绍。
几乎也是毫无悬念的,又是一场金风的射艺表演,鼓节也恢复正常。
文绍谦谦君子,明知自己毫无胜算,依然认认真真地陪着金风比完最后一场,心态放松下来,神志就更专注于射艺本身的行云流水,而不是什么名次输赢。
这一轮他也是超水平发挥,若不是一箭偏出红心两寸,那司射裁判组就要进入罕有的第三步判定程序了。
接着两位射手持弓作揖,司射引导胜出的金风上前,示意他向东西两边的观台行礼后,再请他去礼台领取赏礼。
金风领了弓,跑到东侧观台前。
向中间的九原君又作一揖,将离起身冲他点了下头,心里想着,这赏礼弄半天不还是给了自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