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爪稳稳扣上夜尘的护臂,扑腾了几下翅膀,目光阴鸷,左脚腕上拴着个小小的铜管。
一只雀鹰。
不同于夕雾的那只褐背白肚,这只通体白羽,没有一丝杂色,唯独眼睛是诡异的血红。
夜尘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白羽雀鹰的颈子,将铜管取下后,又往空中高高抛出一条生肉。
雀鹰立时如离弦之箭那般弹射出去,在空中猛地衔住那肉条。
接着向前直冲,消失在暗黑的树林间,留下几片飘飘悠悠的落叶。
“赤珠又重了,肯定是在外面偷偷吃了东西,那天被我发现它在撕一只兔子,兔肠都给它拽出来了。
“那兔子还在蹦跶着想跑呢,活着时的内脏最新鲜,心又最好趁着还在跳动的时候吃掉,这孩子越来越聪明了。”
夜尘边说着边走进来,见夕雾一脸令人扫兴的表情,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轻笑一声,在火盆边站定。
他拧开那只铜管,抽出里面被仔细卷好的轻纱。
这条状的白纱极轻极薄,上面只写了两列字。
“三日寻剑,行刺暂缓。”
夜尘念出那两个字,随即将白纱丢进火盆,看着它变成焦色,再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火中。
夕雾正在擦剑的手微微停了停,往这边偏了些脸,才又继续擦剑。
“别擦了,有什么好擦的?你的剑都可以当镜子照了,哦,是短剑。”
夜尘在火边跪坐下来:“没想到九原城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首座那里,想来是他老人家念你从小长在他身边。
“给你三日算是格外开恩了,就知足吧,不过这个将离还真是能闹,闹得首座都因为顾忌传言而缓手了。
“现在整个牵机阁都知道你夕雾刺杀失败,怕是保不住四大门徒的位子了。
“若再拿不回剑,就要被黥为剑奴,受人练剑,被折磨致死,若真到了那时,我就将你要来……”
夕雾锵的收回短剑,闭目沉思,夜尘悄悄瞥了眼她,嘴角轻扬,继续说:
“放心,我一个没卵子的人能对你动什么心思?也不会砍你手脚,太血腥,你啊,只要为我殉剑就行,到时候轻轻往那剑炉里一跳,多省事。”
“我若今夜将剑取来……”夕雾终于缓缓开口,两眼微垂,盯着火盆里噼啪炸响的树枝,“第一件事,便是割了你的舌头喂隼。”
夜尘眯着眼睛抿嘴哼笑了起来:“你要今夜能把剑取来,都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把舌头挑了做成舌脍端到你的面前。”
“这可是你说的。”
夕雾登时起身,只两步蹬墙纵身跃上了房梁。
从梁上摸下一柄黑鞘长剑,平举到夜尘面前,将剑柄底部翻转给夜尘掠去一眼,便当即收回身侧。
看她手里突然冒出这把失踪多天的长剑,夜尘暗自吃惊。
又瞧那柄底的确是雀鹰纹没错,虽只是瞥见,但他能确认,因为自己的剑柄底部也有这个图案。
“你……”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怎么就……拿回来了?”
夕雾白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短剑扔给他,淡淡地说:“挑舌吧。”
向来爱叨叨个没完的夜尘这时竟也被搪得语塞,他觉得九原君不会这么轻易让夕雾拿到剑。
不是都说了藏剑是为了保命的么?难道是那公子藏得太浅?
看来还真是让夕雾捡了个便宜,居然给她找着了。
夜尘极少凝眉锁目,此刻脸色随着火光明面闪动了一下,倏地变回往日里那副弯目雍容的神态。
递还回短剑说道:“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么?你现在厉害了,长本事了,既然剑拿到了,就回去吧,我已经不想再呆在这个破九原了。”
“要回你先回。”夕雾席地坐下,将长剑放在身后。
夜尘眯起眼睛打量着她:“什么意思?”
“首座只说暂缓,没说终结,我要留在这里待命。”
“哟!”夜尘向后拂了下袖摆,依然是浅浅地笑着:
“你这妮子,倒是想得周全,想来我也是瞎操心了这许多日,话说这些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倒是等着你跳剑炉呢。”
“是啊,不关你事,你走好了。”
“那你安睡。”夜尘轻哼一声点点头,起身便往外走去。
待得步声渐息,她往夜尘离开的方向凝神听了一会儿,确认那边再无动静后,悄悄从前襟取出一方绢布。
这是那个叫将离的给自己的信,藏在长剑的鞘中,密密麻麻。
写的什么狗屁不通……
夕雾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闪烁着默念完后,立刻将这绢布丢进火堆。
确认它被完全焚尽,才侧身倒地合上了眼,手里紧紧握住那柄长剑。
这个混蛋……居然把我的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