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你这事儿非常难办”,让你着急。
三说“我介绍个警察给你”,让你定心。
最后“解决你的事情需要钱”……
将离想到这里又挠挠脸,骗人把戏都是一个套路,真是的,明明是挺聪明的人,非要用在歪处。
那马大下了这番忽悠的功夫,连文衍也险些被他算计,竟都是为了栽赃顾吟枫,也不知道什么仇怨。
他回身看向文衍,示意自己要问的人已经问完了,接下来各位自己看着办吧,随后便起身让位,站到一旁伸伸腿。
文衍行礼后,与另几位令史商议起来。
将离背起手看向高窗外,雨淅淅沥沥地要停不停。
不过那股一直飘忽在虎牢中的混杂臭味好像被雨水冲得淡了些。
没过多久,周齐邯便出了份鞫书,由主审官文衍诵念。
“鞫曰:九月丁丑日,邮人宁羊,一罪昨审已定,通钱五十,判黥为城旦。
“二罪,知奸不告,以律当判腰斩。
“三罪,诬陷他人教唆闯宅杀人,以律当用其欲加他人之罪而罚其之身,判车裂弃市。
“综此三罪并罚,终判车裂弃市,此审已定,择日行刑。”
宁羊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此时倒像是心里落了块石头。
全身松了劲地任由两个狱卒将他提拎起来,跟着挪动半步后突然挣开双臂,要往将离这边跑来。
又被脚链绊倒,他顺势伏在地上用脑门砸地,一阵猛叩道:
“请公子救救小人的妻儿,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请公子救救他们……”
两个狱卒立即上前要将他拖拽下去,被将离摆手叫停,他叹了口气正色道:
“我方才说过,只要你能说出实情,你的家人朋友就不会有事,君无戏言,你大可放心。”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将离摇摇头,心想:我刚刚可是拿你妻儿的性命逼迫你的,你还要谢我?
宁羊就这样一路哭着谢着被带走,几个令史在商量些事情,文衍独自朝将离走来深作一揖道:“下官也要谢谢公子。”
“嗯?文郡丞此话何意?”
“若非公子特意冒雨赶来,对宁犯动之以情,逼他道出实情,只怕下官是真要对顾氏公子误用笞讯,造成错判,后果不堪其想。”
将离笑了笑:“小事,没人受冤就好,只是觉得宁羊有点问题,多管了个闲事而已,你们都没怀疑过他吗?”
文衍微微低了低头,道:“这个宁羊,下官与周令史也曾商议多次,但也只当他是遇事慌张。
“况他已被告知诬人会被判以同罪,那可是车裂弃市啊,料他应当不会如此愚钝,哪知竟还有他妻儿的这层利害?”
“他不是愚钝,只是心切,被人捏住了软处加以利用。”
“公子说的是。”
文衍点点头,又问了他是怎么知道宁羊家人的事。
将离就与他大概说了些,说自己本还想去宁羊家里看看的,但怕耽误了时间,便直接奔虎牢来了。
话间,这个郡丞在心里修改了九原君的样子,瞧着年纪轻轻,旁人也都道他不问世事,没想到在这件事上竟比自己看得通透。
而文衍此时虽也清楚接下去该如何,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拱手问向将离:“那接下来这樊马二犯……”
“文郡丞既已知道真相,接下来便也好审了。那个樊诸,拿了烙铁啊鞭子啊吓吓他,不怕他不招。
“只是那个马大,像是有些偏执的,笞训应该没用,越打反而越犟,那就跟他说说他太上祖师赤松子的故事吧。”
文衍立时意会,笑了笑:“下官明白了。”
“诶?”将离突然问道:“你信他那个戏法么?捅自己一刀没死什么的?”
文衍轻笑一声:“江湖把戏,哄骗市井却是有余。”
“行,那下面就交给文郡丞了,我先走一步。”
“恭送九原君。”
……
回城的时候,出于好奇,将离去邮驿跟那个阿乐打听了宁羊家住的奉里。
到了之后由里正引路,见到宁羊家那个种了两颗桑树的小院儿,门是没锁的。
里正找了个隔壁的婆子先进去通知,过得小半刻才出来带九原君进到屋里。
宁羊妻子面带菜色,身如薄纸,正勉强从床上爬起来要给将离行礼。
而他那个七八岁的儿子……
将离一看这小孩儿的眼神就知道,这哪是光不会说话的样子,七八岁了,正光着身子在院子里捡土吃,分明就是……唉……放到现代也是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