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守与两个背离的丫鬟也不例外,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
我们不能枉自评论对错,因为阴阳相生,对错同源。
有时候对错本就难解难分。
只有死脑筋的人,才会恪守一理。
当然,陶岳鸣更想知道的是,当年父亲到底有没有向西域使臣泄露朝廷机密?
陶岳鸣现在就站在他父亲的身边,他想问,也想知道,但他父亲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
他孤独。
夕阳西下,黄土坡上有一株枯萎的古松。
陶岳鸣就站在古松下,他看到了父亲的坟墓,也看到了自己的阴影。
这是一座无碑之坟,当年父亲的部属冒死将尸身偷了出来,就葬在此地。
陶岳鸣抓起一把黄土,又放下。
世事变迁,陶家村已经不复存在,在黄土坡的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红花集”。
繁华的红花集,华灯初上。
镇子上有妓院、有赌场、有酒楼、也有勤勤恳恳的百姓。
他们生活得很愉快。
陶岳鸣也想如此安渡一生,厌倦了江湖腥风血雨的他,早就这样想了。
现在避开了仇家的追杀,他选择了逃避。
有时候面对棘手的难题时,暂时逃避或许是最好的办法,这也能让自己有解决问题的时间。
但,就怕死在逃避之中。
生死与否,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或许李延津说的对,生活就是一场梦,不过有的是噩梦,有的是美梦。
这一切都要靠自己如何选择!
夜幕降临,陶岳鸣离开了古松,离开了父亲的坟墓。
他走进红花集时,街上已无行人,旁边的酒楼还热闹非凡,从窗口传来阵阵火锅的香味,还有百姓欢愉的谈笑之声。
青石铺街,两排红花开得正盛,如此鲜艳,如此芬芳,它们不畏惧严寒,迎风绽放。
树下,一名喝醉了酒的壮汉,正蹲在地下呕吐。
他吐出来的是血,比头顶的红花还要红。
有些人明知道有些事对自己不好,可他们偏偏还是要做。
因为他们能在痛苦中寻找到另一种欢乐,痛苦中的欢乐,岂不是更让人觉得来之不易?更让人珍惜?
夜寒。
一名龟奴打扮的人跑了出来,扶住那名壮汉,装腔作势,说:“伍大爷,娇凤姑娘还等着你喝酒呢……”
“滚开!”
“老,老子没事……”伍大爷站了起来,回过头来。
他满脸络腮胡子,胡子渣很硬,好像一颗颗钢针刺穿了脸皮,皮肤黝黑而粗糙,额头上有三条扭曲的青筋凸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这是长年熬夜酗酒所至,可能他是想在这少的可怜的时间里,享受人生中最多的欢乐。
他觉得这样不亏。
陶岳鸣走了过去,看着伍大爷。
伍大爷已经五十四岁了,在他看来,陶岳鸣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看什么看?你是想看老子出丑吗?”伍大爷挺起大肚腩。
陶岳鸣沉声,一字一顿说:“伍大郎?”
“什么?他奶奶的……”伍大郎满脸怀疑,道:“你怎么认识老子?”
陶岳鸣道:“因为我认识你,所以就认识你。”
这个回答根本就不能算作回答,在伍大郎听来,陶岳鸣就好像是在放屁,相当臭的屁。
当然,他这样有名的人,不想让别人认识他都难。
伍大郎紧了紧拳头,扬起下巴,道:“又是那个不识趣的人,派你来跟老子要债?”
伍大郎风流快活惯了,这种人花钱当然也很快,他当然有不起这些钱。
幸好别人有。
所以他的债主很多,多得就好像围在牛粪旁满天飞舞的绿头苍蝇。
但想要跟伍大郎要债,最起码先得问问他的拳头。
没人敢问,认识伍大郎的人都知道他以前是屠夫,杀人和宰猪一样的麻溜。
他做事也毫无底线。就在前天爷里,他把郑老汉打死在了家中,其原因只不过是郑老汉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陶岳鸣盯着他,眼眸忽然变得凌冽无比,一字一顿道:“二十年前,从柳河坝路过的一名妇女,她身旁还带着一名孩子。”
陶岳鸣永远不会忘记那张流着粘稠口水的臭嘴,以及那种恶心贪婪的表情,每次想到他就想吐。
伍大郎怔住了,他退后一步,后背靠在红花树上。迟疑着说:“你,你怎么知道?”
陶岳鸣道:“我就在旁边。”
“什么?”伍大郎捏紧沙包大的拳头,说:“……你,不,不可能……”
陶岳鸣不想在听下去,咬牙道:“三斤劣质猪肉,你真是奸到了极点。”
陶岳鸣已经露出了杀机,伍大郎手掌猛拍大树,红花朵朵飘落。
一旁的龟奴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双腿之间一热,他竟然吓尿了。
伍大郎挥拳猛击陶岳鸣,陶岳鸣身手极快,已经绕到了伍大郎的身后,紧紧揪住他的后颈。
陶岳鸣踢中伍大郎的脚,他立马跪了下去。
他恐惧,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快的人。
他抬头,一柄漆黑的剑正悬在他的头顶。
陶岳鸣说:“张嘴。”
伍大郎不张。
陶岳鸣一剑刺了下去,剑锋刺穿他的厚嘴唇,击碎他的门牙,插入他的咽喉,顺着食道抵达肠子。
“啊……”龟奴吓得失声大叫,大小便失禁。
等他回过神来,陶岳鸣已经走了,红花树下一片鲜红,伍大郎就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夜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