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喽啰畏手畏脚的上前,抬走虎爷的尸首,一干人随后鸟散,点点火光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花儿哭干了泪水,趴在爷爷的身上,此时,她的天空充满了阴霾,没有一丝希望。
向榕低头看着沾满血迹的腰刀,那鲜血凝固在他的手背,空洞的双眼回忆着虎爷临死前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虎爷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与怜悯,只是这种杀人的感觉并不轻松。
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是冰冷的尸体,向榕此时的内心难以平静,他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他厌恶的看着那落在地上的腰刀,它是那么的无情,不,无情的不是刀,而是他自己。
四周渐渐亮起火光,村民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冷冰冰的看着呆滞的向榕,还有地上已快哭昏的花儿,没有一个人上前伸出援手,他们的目光中尽是躲闪,或许他们此时更希望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在自己眼前。
向榕抬起眼,扫视了一圈围观的村民,他们无不别过头去,脸上带着惊恐与懦弱。
他自嘲一笑,眼神移到地上沾满血的腰刀,喃喃自语,“你虽不能说话,却一直承担着一切......”
向榕弯腰捡起腰刀,他知道这一捡就代表着他不会再放手,这一捡注定了他的双手会不断沾满鲜血,他的刀下不再是那些凄惨的牲畜。
他是软弱的,他是善良的,他是有情的,向榕审视着自己的内心,笃定到。
围观的村民正如来时一样,悄悄而去,向榕又露出那纯真善良的笑脸,他抹去刀身的血迹,将刀入鞘。
借着月色,来到花儿身旁,轻轻地蹲下,但看到老者那横死的面目时,笑容瞬间消失,他不敢再看老者,一只手搭在花儿娇小瘦弱的肩膀上,“起来吧,你先回屋。”
“不,我要爷爷。”花儿嘶哑的声音中透着祈求。
向榕咽咽喉咙,收回手,静静的站到一旁,望着空中的明月发呆,他的左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腰间的腰刀,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井弦县三年的捕快生涯他刻意避过了太多,每日浑浑噩噩的去追求所谓的快乐,并不是他不知道世道的黑暗,并不是他没有看见,只是他不想去理会,他只想着和师父安逸的度过每一天,想方设法将师父的绝学偷学来,而如今,他没了师父,没了家乡,他还该继续傻下去吗?
才走了不过一天的路程,就见识了生与死的离别,见识了这世道的残忍霸道,向榕眼角的泪止不住流淌,他微闭上眼,不再看那月亮,在皎洁的明月也会有瑕疵,说它是完美无缺的,只是在自欺欺人。
向榕低头看着昏厥过去的花儿,脸上露出坚毅的目光,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将她放在炕上,细心的将铺盖盖在她的身上。
他轻抚着花儿的脸颊,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瘦,还要轻。
一缕朝霞顺着墙上的缝隙射在向榕的脸上,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伸了个懒腰,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腰刀还在。
炕上的花儿也睁开了双眼,她红肿的眼睛有些消了,但脸上却没有一点光彩。
“你醒了。”向榕笑了笑。
花儿经过了一夜,似乎更瘦了,也更憔悴了。
向榕尴尬的站起身,“你饿了吧,我做点吃给你。”
向榕在炤台周围翻来覆去的找,只找到了点粗粮和干菜,他手里捧着干菜愣住了......他不会烧菜做饭,平日里都是师父做饭......
花儿拖着疲惫松软的身体爬出被窝,一脸陌生的看着向榕。
向榕只是笑笑。
他看着她推开门,走向老者的尸体。
向榕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在她瘦小的身后解释道:“我是想着等你醒了,再决定怎么......怎么安置你爷爷。”
花儿跪倒在地,摸着他爷爷的脸庞,想哭却没了眼泪。
此时此刻,他该怎么做,继续看着她守着她爷爷?
“要不然,我帮你把你爷爷安葬了吧?”向榕试探道。
花儿无声,向榕紧接着问道:“你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花儿突然扭过头,眼圈红润,“我只有爷爷。”
“这......”向榕肚子不适时宜的叫了起来,“要不然咱们先吃饭吧,等会再来安葬你爷爷?”
花儿将手从爷爷身上挪开,站起身,眼中多了一份冷静,径直走进屋,生起了火。
向榕看着突然不再鬼头机灵的花儿,一时适应不了,他拖着老者的尸首,暂时放进了柴棚里。
小花扯着嗓子叫了两声,向榕这才想起还被拴着的小花,他愧疚的笑了笑,“你也饿了吧!”
柴房里正好有些秸秆,而小花被拴着根本吃不到,向榕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低级的错误,他将秸秆抱到小花面前,小花对他吐了吐口水,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